这辆崭新的豪车像是刚从一场纸醉金迷的贵族宴会离席,即将奔赴下一个觥筹交错的高级晚宴,怎么也不该出现在逼仄破败的老巷子口。
“噌”的一道如同泡沫摩擦的蓬松声响,欧陆gt的四个钻石抛光的圆形大灯骤然亮起,巷子顿时明如白昼,一股热浪扑面而来,杜莫忘在强光下捂住眼,缓了一阵子才适应。
她用手在额前搭了个凉棚,忽然瞥见一道高大的影子,吓得身体猛然一抖,定睛才发现车旁一直站着一个极挺拔的人影。这人肩膀宽阔,身材魁梧,头顶竟然高过了围墙,直逼两米,金棕色的寸板短发在车灯的照射下煌煌如同烈日的光晕。
在零下的天气里,这个人居然只穿了单薄的夹克和工装裤,他壮得像头凶猛的熊,强壮的肌肉几乎要将衣服撑破,衣料在岌岌可危的边沿勉强维持,淋漓尽致地勾勒出男人壮硕到恐怖的伟岸身姿。
车灯过于耀眼,他背着光,杜莫忘没看清他的五官。
她忽然顿觉一种压制不住的恐惧,像是小动物嗅到了捕食者近在咫尺的血腥气,刻在基因里的惊悚与畏惧如飓风般在瞬时席卷全身。
男人站在墙边稳如泰山,杜莫忘不敢轻举妄动,努力平缓呼吸,一时间两人之间达成了诡异的对峙。
细微的电动声,对着她的副驾驶车窗降下一条缝,杜莫忘猛然意识到在场有第三个人,壮汉的确不像是开白色宾利这种精致优雅车型的人。防窥膜的保护下,从外面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一触即断的紧张氛围里,一只戴着象牙白绸缎长手套的纤纤玉手从缝隙里伸了出来,似夜幕里悄然伸展的兰草,只凭柔荑的娇美,便能猜想出车内是一位如何绝世的倾城美人。
这只手的无名指戴着一枚昂贵的钻戒,鸽子蛋比闪耀的欧陆车灯还要璀璨夺目,换成旁人会因为手指不够修长而显得俗气肥短,可在她的手指上不过是枚简单的装饰,她的手比天价钻石更加精美动人,纤长五指随意地搭在窗沿,如同匠心工艺的雕刻品。
“你是叫杜莫忘吧?”
车里的女人有把好嗓子,娇娇弱弱,惹人怜爱,却又种奇妙的柔韧韵律,像一只刚端上餐桌的帕夫洛娃蛋糕。
杜莫忘愣了下:“你是谁?”
女人笑起来:“你不知道我么?”
杜莫忘退后一步,心想今天是遇到神经病了。
她推着车要跑,那只美丽纤细的手遥遥一指:“老公,捉住她。”
墙边的男人应声而动,裹挟而来的风声仿佛撕裂了空间,快得只见到刹那间的影子,杜莫忘手上一沉,自行车被什么沉重的东西拖住。七米的距离,男人只用了一秒,就悄无声息地来到她面前,骨节分明的大手握住了自行车前篮,不动如山。
近距离下,杜莫忘看到男人的眼,是一双罕见的浅灰色眼睛,隐没在深邃眉骨的阴影下,在浓重的黑夜里无声地迸射出野兽般犀利凶煞的光芒,像西伯利亚雪地里的一匹灰狼。
她未曾见过如此冷硬的眼睛,是钢铁与鲜血铸就,历经冰与火的淬炼,刚毅而勇悍。
完了。
她绝对逃不掉。
忽然,震耳欲聋的引擎声在宾利后咆哮而起,似有无数人排山倒海聚合在一起的怒吼,雪亮的车灯如同利剑般劈开豪车的灯光,以更为蛮横的威势迅猛而来。
那是须佐之男于斩首八岐大蛇那晚狂风大作的巨浪与雷暴,天丛云的剑光以雷霆之势自天而降,爆炸般的巨响,豪车的尾部猛然炸开,碎片散弹样四下飞溅!
“弗来!”男人不顾空气里刀片似到处飞舞的车辆碎片,急身掠回,身上被刮出细碎的血痕,一把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几乎要将钢铁铸造的车门直接扯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