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儿臣走了。”
薛棠放开了皇帝,叩首施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拜别皇帝后,薛棠执扇遮面,在宫人们的簇拥下,登上了金碧辉煌的车辇,仪仗队伍绵延数里,浩浩荡荡地前往公主府。
薛棠怎会不知这婚姻背后的意义?她不过是枚制衡朝堂势力的棋子罢了。
驸马的祖父沉如山是位骁勇善战的大将军,为南盛立下汗马功劳,战功显赫,声名远扬,不过沉如山手握军事重权,锋芒太盛,皇帝为了制衡,将她下嫁到沉家,便可以外戚不得干政为由,从而一步步削弱沉家的实权。
历来功高盖主,祸必降之,不得善终,沉如山自知惹来帝王猜忌,便允下了这门婚事,又以年迈为由主动让权,这才保全了沉家。
仪仗队伍停了下来,到了公主府门口。
薛棠下了车辇,稍稍下移团扇,看到了她的夫君,沉宗知。
他的五官棱角分明,剑眉星眸,一身红色婚服衬得他更加气宇轩昂,英武不凡。
薛棠记得有一年秋猎,她在围猎场上远远见过他一面。
那时的他身穿银白铠甲,高大威武,气势如虹,若说冯鉴青是诗书典籍温养出来的谦谦君子,那他便是刀枪剑戟磨炼出来的刚烈少年,只是,他行事低调,甚至甘愿给其他世家子弟做陪衬,把好不容易打下来的猛虎拱手让人,让别人出尽了风头。
对此,她甚是好奇,印象深刻。
不过她没有兴趣了解太多,匆匆一眼,过客罢了,却不承想,他会成为她的驸马。
沉宗知朝她长揖,迎她一同入内,进行繁缛的大婚仪式。他虽为武将出身,但并非粗鲁的莽夫,举止文雅,彬彬有礼,这副英俊的模样倒是让薛棠心里的愁郁减轻了几分。
入夜,新房内,沉宗知按照流程作了却扇诗,薛棠移开团扇,沉宗知眼眸一亮,尽是惊艳之色,只是她的脸上仍没有半分新妇的欢喜,古井无波,透着几分难以亲近的疏离。
沉宗知并不意外,早听闻她与新上任的安州刺史冯鉴青过从甚密,只可惜有缘无分。
侍女端来合卺酒,薛棠没有流露出不满的情绪,从容地接过酒杯,等待与沉宗知共饮。
她礼数周全,端庄大方,沉宗知不由得晃了下神,茫然地与她饮下合卺酒。
随后侍女为二人更衣,落下床帷,关上了门,屋子里只有他们二人了。
雕花喜烛静静地燃着,昏黄的烛火隔着红纱,晕着朦胧的光。香雾透帘,鸳鸯暖衾,说不出的绮艳旖旎,柔情万种。
沉宗知茫然、局促,不知所措。他悄悄转头看向薛棠,从他的视线看去,她静静地端坐着,眼神有些空洞,像个木偶似的,不知在想什么。
若换作寻常新婚夫妇,此时丈夫应该拥新妇入怀,耳鬓厮磨,浓情惬意,翻云覆雨,行夫妻之实。可对于沉宗知而言,他娶的是一国公主,即使结为连理,也摆脱不掉君臣关系,更何况,这段婚姻没有感情。
沉宗知恪守礼教,收回了视线。
他起身转向她,低首朝她一揖,“时辰不早了,公主歇息吧。”
薛棠抬起头,平静地问道:“你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