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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幼稚’这句话本来没什么杀伤力。
但这是一个孩子对母亲所说的。
原本毫无攻击力的话因为身份地位的逆转让它的威力在这一瞬间激增。
它像一把锐利无比的尖刀,破开我妈胸膛,刺穿她的皮肉和血管,狠狠地扎在她的心上。
我妈的抓狂来得很是顺理成章。
她刻意忽略真正让她受伤的‘你真幼稚’这句话,而是刻意把矛盾飞速的引向被我打烂的西红柿酱上,以及我对她的态度上。
她认为我再怎么对她不满意也不能糟践粮食。
可下一秒她又会说我凭什么对她不满意,她没少我吃穿,供我念书。
她歇斯底里地崩溃大哭,拍着起起伏伏的胸口说她尽到了一个母亲的责任和义务。
她穿着拖鞋的脚踏在西红柿酱和玻璃碴子上,红着眼睛,指着我的鼻子大骂道:“方思琪!我不欠你的!我们都不欠你的!”
她抓着我衣服撕扯,衣服撕碎的轻声脆响让我烦躁。
她扬起手要打我,抓起地上的西红柿酱要和我‘血拼’。
混杂在里面的碎玻璃割破了她的手,血液和西红柿酱融为一体。
可我拒绝了她的宣战,我抓着她的手腕客客气气把她送出了门。
我没有动手,也没有开腔骂她。
从头到尾,我只是拒绝了她要打我的无理要求。
以前用木头做成的空心门板被她从外面拍得震天响。
她抡起凳子开始砸,带着哭腔的骂声和砸门的咣咣声接连不断、此起彼伏。
不用看,我都知道外面她会是怎样的模样。
像撕开地狱爬出来的恶鬼,张着血盆大口,要把我的骨头和血肉统统撕碎、碾压,拆吃入腹。
小时候她没少对我这样。
那会因为十二岁时办开锁酒席,同学送了我两只小仓鼠。
我妈一向很讨厌带毛的生物。
她说什么都要把小仓鼠扔出去丢进垃圾桶。
我哭着求她,用一切我能想到的办法来试图和她交易。
我保证我会做一年的家务活,保证我下次考试一定考进年级前五,保证只养这一次……
即使这样的交易并不公平,但我也想留下那两只小仓鼠。
它们的寿命很短,短到只有两三年,短到只能看到两次新年而已。
可我妈不同意,而一旁沉默不语的我爸就是她的帮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