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捋平了床单上的最后一道褶皱时,我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下一秒我妈就推开门进来找罐头瓶,她一只手拿不下,顺势都丢在了我床上。
她前脚丢,我后脚皱着眉毛拿走,我说:“我刚收拾好,你别把这些东西扔在我床上。”
很脏。
她背对着我阴阳怪气:“现在倒是讲究的很,以前怎么不见你爱干净,该讲究的不讲究,你都是我生的,我就放一下能怎么着?”
她一边说着,一边坐在我的床上,自顾自的拧开罐头瓶,看看里面的西红柿酱有没有坏掉。
她把指头伸进去,挖起一坨西红柿酱就塞进了嘴里,然后砸吧着嘴,很是自然的把手放在床单上蹭了蹭。
我的瞳孔猛地紧缩,眼前的画面不断放大再放大,最终定格在我妈蹭手指的那片床单上。
经过唾液洗礼的手指,混着西红柿酱的残渣,那样恶臭又腐烂的味道都被抹到了我的床单上。
那样恶臭又腐烂的脏污侵占了只属于我的角落。
大脑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先动了起来。
我尖叫着用力推上她的肩膀,扯过抽纸和酒精,蹲在地上一遍又一遍擦着她刚刚蹭过的地方。
我脱口而出:“你恶不恶心啊!”
4
打湿的纸巾摩挲过床单,留下密密麻麻白色的碎屑。
我有些崩溃,声音已经带了哭腔:“你能不能别这样,很恶心,很脏……”
我妈被突如其来推了一下,下意识的站了起来。
她有些愣怔的看着我,抱着还没来得及合上的罐头瓶,一脸的茫然。
很快她就反应过来,眉毛拧成一团,牙齿咬得咯吱咯吱直响,脸上因为愤怒狰狞而扭曲。
她攥紧了手里的罐头瓶,手背上紫红色的青筋暴起,她带着怨气咆哮道:“你说你妈恶心?你再跟我说一句!”
理智试图重新占领高地,我斟酌着措辞,和她解释道:“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说你恶心,我是说你这样做很不讲卫生,让我很不舒服。”
“那边有卫生纸,你可以用卫生纸擦手的,干嘛要抹在床单上……”
她大叫道:“我是你吗!你是我生的是我养的,你有什么资格嫌弃我!”
“小时候你的尿布不是我换的?不是我一块一块洗的?那会我还嚼碎了饭喂你吃呢,你怎么不嫌恶心?”
一瞬间我有些恍惚,她满是褶皱发黄的脸,因为怒气狰狞又扭曲。
眼睛瞪得又圆又大,鼻孔也很大,开开合合不断飞出唾沫的嘴巴也很大。
她很像一只青蛙,那只坐在深深的井底,不停聒噪乱叫的青蛙。
坑坑洼洼又滑腻的皮肤与她如出一辙,丑陋又带着酸腐的体味也和她没有半分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