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不知是冷还是怕,张少飞立在那里,有些发抖。
张少飞紧张地盯住这团黑影,渐渐地,他发现:原来的是一条矫健凶猛的大黑狗。
于是,张少飞整个的神经立即从片刻的悚然中镇静下来。
很快,大黑狗已窜到张少飞母子面前,“汪汪”地吠叫起来。
大黑狗的吠叫声,把王少香从过去的绵延回忆之中拉回到眼前的情景中来。
大黑狗在王少香母子俩面前停住,用鼻子闻了几闻,辨认出这两个陌生人是村里人。
大黑狗又围着王少香俩母子俩转了三圈,摆尾点头,像在说些什么。
大黑狗蹦跳了几下,然后摇着尾巴往村里走去。
原来这条大黑狗,六年前曾是村里财主黄天雷家的一条小狗,现在长大了,狗仗人势地当起村“护卫”来了。
王少香望着消失在朦胧月光下的大黑狗,用手揉了揉双眼,仰视夜空,半边明月低挂在太镇村上空,好像代表乡亲在跟她打着招呼:从太镇村走出去的张少飞母子,欢迎你们返回故里……
俗话云:猪来穷,狗来富。王少香不禁蓦然觉醒!难道这是天意?她望着远去的大黑狗,心里一阵狂跳,浑身的血液开始沸腾,各种遐想犹如这眼前的夜雾,轻轻的、柔柔的,在她脑海飘移。现在,她心灵深处难以说清是真是幻,使她在片刻的恍惚中物我两忘,一下坠入五里云雾之中……
终于到家门口了,张少飞从王少香手里接过钥匙,走到门前,只见大门上檐悬空吊着一个筛子大的蜘蛛网,一对雌雄蜘蛛正在网上发情地吐丝网恋。
张少飞绕开蜘蛛网,用钥匙开了锁,使劲将大门一推,大门上檐的蜘蛛网破碎了,灰尘四处飞扬。
张少飞推门而入,户枢“吱呀”两声,大门开了,一泻银光见缝插针地顺着大门的缝隙由窄变宽,从厅堂的地面逐渐摇曳到了神堂的神龛上。
神龛上立着一个灵牌,写着先夫张锦钊的名字,映入张少飞的眼帘。
灵牌前的小桌上面都积压了厚厚一层灰土。这意味着好久没有人到屋里来敬香烧纸了。
王少香见此情景,潸然泪下,哽咽哀恸。
王少香哀恸过后,默默地站在张锦钊的灵牌前,从神台抽屉里拿出元宝、蜡烛、香,点燃分别插入摆放在灵牌前的香炉里。
随后,王少香叫张少飞跪在蒲团上,把冥钱点燃。
一眨眼,冥钱燃烧起来。此刻,屋内陡然刮起一阵朔风,“沙沙”作响。
燃烧过的冥钱变成黑色灰屑,在屋内飘然旋转,阴森惨淡,好像到了阴曹地府。可张少飞没有惧色,因为他在给阿爹祭拜,阿爹是会保护他和阿娘的。
王少香跪在蒲团上,面对丈夫的灵牌,低声抽泣地向丈夫诉说她和飞儿这几年离乡别井的经历……
声声哭泣,从开始的低细声,慢慢变得大声起来,在屋里回响,从大门的缝隙飘荡出去,回响在太镇村寂静的夜空。
张少飞母子月夜回到阔别多年的家,一眼看见厅堂工阵上张锦钊的灵牌和堂前小桌上面积压的厚厚一层灰土,禁不住哽咽哀恸,敬香烧纸,哭泣起来。
哭泣之声,惊动了村里的邻里乡亲。
邻居赵大爷刚准备上床睡觉,忽然隐隐听到从隔离屋那边传来“依”的似是开门声,开始以为是听错了,也就没多留意就上床睡了。朦朦胧胧之中,又传来一阵哽咽哀恸声,于是,披衣下床出来,看见隔离屋内有火光,想是王少香母子回来了。
赵大爷上前拍门喊道:“是张大嫂回来了吗?”
王少香听到门外有喊声,停住了哽咽哀恸声,走出来开门,见是隔离的邻居赵大爷,不好意思地说:“赵大爷,好几年没见了,您们都好吗?我们母子刚回来,见夜了故不敢打扰乡亲们。”
赵大爷有点埋怨地说:“张大嫂,你这样说就见外了,远亲不如近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