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喜春不喜欢别人这样说昭芸。一个小姑娘,什么都还没有,先有了个不存在的婆家,又为着不存在的婆家来规训她。
奈何对方是长辈。
大饥荒已经过去很多年,苏州的玉兰又开得像盛世一样好,昭芸要吃多少,家里都供得起。哪怕供不起,他可以省下自己的口粮,让妹妹先吃饱。
玉兰样的少年突然口若悬河。
他平实沉稳,很少这样滔滔不绝。
背上的昭芸却在想外一件事。
“新娘子姓胡,新郎也姓胡,哥,他们是兄妹吗?”
“啊?不是吧,凑巧而已。”
“是吗。”昭芸失望地垂下脑袋,贴近王喜春脖颈与肩膀构成的夹角里。
哥哥会做香包,一到春天,一直有股若有似无的花香味道。
干净清爽。
从脖子延伸入肩的那一段皮肤,是她从小的乐园。她在他背上长大,这里的一草一木她都熟悉,逛得透透的。
这世上,再没有比哥哥这里更温情更暖和的温度。
从前冬天,从饭铺吃完鳝糊回家,天上飘雪,她靠在哥哥背上,走一段路就喊冷,然后把自己被风吹凉的双手投进他胸口。
哥哥挨冻是要叫的。
嘶嘶地叫。
光嘶嘶不抱怨,随她放,等适应几下她的冰冷,又让她把手掌摊开,贴他胸口的肉,暖和暖和。
后来她再大些,哥哥不让她这么做了。
好像是因为发现她放进去的手不老实,总擦玩他的乳头。
从此以后,他的衣领,严守地像难以攻陷的老城墙,一颗颗扣子则是摆在城墙上的旧炮架。
煞有其事。
防着她呢。
“我以为只有兄妹才能结婚。”她说。
把话说给王喜春的皮肤听。
她像只小狗,在他颈窝里一拱一拱,睫毛刮擦着少年日渐清晰的下颌。
“哥,我想嫁给你。”
春风里吹的不再是润物的潮气,而是少女并不含情脉脉,也不暧昧莫测,只像恶作剧的奇思妙想。
“别胡说,别人听了要招笑。”
“你才说别人的话无关痛痒,现在又怕别人招笑。”昭芸笑他自相矛盾,年年第一名的哥哥居然自相矛盾。
两条环住王喜春的手臂拉扯他的书包带子,问他怎么回事呀,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