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准备听到的是“抱歉”。
“抱歉”之后,往往会紧跟一句“好吧”,那份微妙的歉疚曾经很多次帮过他的忙。
他听见自己不知不觉说出口:“可是我被留下了……”
她嘴角动了动,似乎想笑,“你以为去死是去度假啊?”
“那你还……”他瞄向她手里的兔子。
“我不想死,我想活着。但我会做噩梦……很不好,很不好的梦,”她语气毫无波动,像在说别人的事,“我控制不住。”
她和他从来没见过的妈妈生了同一种病。
他觉得自己要做些什么才行,“我帮你。我每天都过来,就在那里看着……”
“不用。”她打断他。
又从窗缝把兔子递给他,“你帮我处理掉里面的东西就好。反正你已经看到了,那我们现在就是……”她搜寻着合适的词汇,“嗯……partnerscri?”
这个词好像不是这么用的。
他没纠正她,“我明天再来,把你的兔子还给你。”
“等我什么时候从这里出去,你再还给我吧。”她关上窗户。
第二天放学,那间病房空无一人。
他在半年后才重新见到她。转学生因为休学,不得不留了一级,跟他同年。
她仍然独来独往,他在学校找不到机会跟她说话,在校外又找不到她人。频繁的关注引起了一些传言,他每次都认真澄清,但她还是开始回避他。
也许她觉得,他打扰到她的生活了。
他把床头柜上的兔子收进箱底。
又半年,他偶然听到认识的高年级男生在洗手间吹嘘:“那个中国女孩,她叫什么名字来着?……啊,是有一点可怜,但是嘛……被孤立一个学期而已,作为收下我的信的代价,怎么看都是她赚到——”
“什么信?”他问。
“逗她而已,还能是什么信,你吃醋——”
他一拳捣在那张笑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