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会审案子,也不懂困兽犹斗和故弄玄虚的套路,索性单刀直入。
不由和尚睁开眼睛——朔月确信,那浑浊双眸中迸射的不是痛苦和悔恨,而是清清楚楚的向往、喜悦和狂热。
朔月偏一偏头,语调缓慢地上扬:“又见到长生不死的奇迹,这么高兴吗?——真可怜。”
他很少这样讲话,好像一个牙牙学语的婴儿。
严文卿说适当的嘲讽可以刺激犯人、使其暴露破绽,也不知自己拿捏的对不对。
不由对他生涩的嘲讽不置一词。
他缓慢地转动眼珠,锁定朔月的方向:“你很想要那副画像。”
“画像已经找到了,就在你藏身的地窖里,被压在几筐白菜萝卜下面。”
这是刑部和大理寺共同的搜查成果。
“那你还有什么问我?”不由的眼珠冷冷地转了一轮,“是画像的来历?画像中人的身份?还是……”
不由戛然而止。
朔月蹲下来,平视着那双混浊泛黄的眼睛,没做任何铺垫:“你是长明族人吗?”
他问得很简单。
你是长明族人吗?你是我的亲人吗?你曾经见过我吗?
仿佛划过闪电,不由浑身一震。
他颤着开口:“你……”
朔月安静地注视着他,等待着下文。
“我……”他看着朔月,忽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笑意逐渐扩大至全脸,甚至于露出了掺杂血色的猩猩白牙,“我要……你的心脏。”
一颗心脏而已,是个意料之内的要求。
朔月摸了摸衣袖。没有刀。
他四下寻觅,没找到什么武器——牢狱里对犯人自戗的一切可能性严防死守,便从头顶拔下了束发的簪子。
不由面上掠过意料之外的狂喜,然而这狂喜还没凝固成笑意,便僵在了脸上。
“抱歉啊,我把心脏剖给你,陛下会生气的。”朔月有些遗憾地收起簪子,“而且这簪子也刺不破皮肉……你换个要求呢?”
簪子——昔日锋利冰冷的银簪已经消失在火海,现在簪在他头上的是他从谢昀那里抢来的玉簪。
墨玉温润,看着漆黑,却触手生温,光下更是剔透,像这簪子原本的主人。
朔月想象了下谢昀见到他血淋淋模样后黑着脸布置的双倍课业,毫不犹豫地将簪子重新簪回了头顶。
学习太苦,他不想增负。
他仍旧看着不由,问着方才的问题:“你是长明族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