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白的昏睡持续了三天,只要皇帝不在,余太医就会兢兢业业守在郁白床前欣赏郁公子的美貌——这种机会并不太多。只要赵钧在,就会亲力亲为,余清粥曾试图在赵钧在场的时候靠边站着,但赵钧的眼神令他如芒在背。
每次他离开前,总是很想提醒赵钧一句,郁公子受伤很严重!现在万万不可行……行那夫妻之事!
当然这话他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因此他只能留给刚刚平息叛乱的帝王一个忧郁背影,圆润地离开。
所幸或许是托了那盏药的福,郁白的高烧慢慢退了下来,赵钧坐在郁白身旁,伸手摸一摸他额头温度时,扔给余太医的眼神终于不再像是寒风中冻的硬邦邦的小刀子。
随后郁白睁开了眼。
——余清粥眼睁睁看着赵钧柔和的面色瞬间冷硬了起来,像是在冬天水潭里浸泡了许久的石头。
赵钧淡淡道:“醒了?”
随即他挥了挥手:“出去吧。”
哦,这句话当然是对他说的。余清粥瑟瑟应了一声,在劝告皇帝节欲和恭喜郁公子醒来间摇摆不定了一会儿,麻溜地滚了。
是以他并不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许是大梦初醒,郁白的神情尚有些迷蒙,在看到赵钧时甚至还眨了眨眼,仿佛是不确定这人身份似的。他犹豫地张口唤道:“齐……齐公子?”
听见这个称呼,赵钧倏然一顿,攥紧了茶盏,:“你叫我什么?”
在两年前的柳州,塞北红门关,他曾见一少年打马踏过万里黄沙,从落单的匈奴手中救下一对被掳掠的母子。
彼时封贡互市尚未提出,红门关因旧无隘险、不易防守,常有匈奴犯境,并不太平,各家父母多严令孩童避开此地。
那时他正在积攒威望以夺皇位的关键时期,母家无人,恰逢被宁王一众人排挤,借机自请亲征匈奴,却在人迹罕至的红门关看见了郁白。
那劲装少年看着不过十六七,模样像是娇养的官宦子弟,长剑却干净利落,转瞬间毫不手软地斩断那几名匈奴头颅,看见血眼睛都没眨一下。
他远远看着,直到那少年打马回去,与他撞了个照面,方拱手笑道:“鄙人齐昭,有幸游历至此,不知足下如何称谓?”
郁白勒马,扬声道:“在下郁白。天色已晚,此处险峻,齐公子还是早些离去吧。”
赵钧笑问:“既如此,郁公子又何必至此?”
天地被如血残阳笼罩,冷风掀起黄沙滔滔,那少年长剑染血,策马如风,白玉般俊秀的面庞映着落日余晖,不像赵钧见过的所有人。
——从此郁白这个名字镌刻在了赵钧心中。往后无数个梦境,即使郁白就沉沉睡在他臂弯中,他仍然会梦见那个一身劲装、黑发高束的少年。
纵使幼年丧母、出身微末,少年仍未有半分自轻自贱,眸中全是坦荡荡的明亮和鲜活。那是赵钧所喜爱的,因为喜爱,所以便想占有,所以他成功地把那少年掳掠至了自己身边,令那个齐昭成为了黄沙中的过去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