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兴二十八年,帝南下时突染恶疾,回京后缠绵病榻难愈,太子日夜侍奉床前。
魏琰起初身体不适之时,大家只以为是普通的风寒。
及至他回京后吃了什么药都高烧不退时,众人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
魏琰比他们更能感知到自己生命的流逝。
越是到这一刻,梁璎的身影就在脑海里愈发地清晰。
他其实也没什么遗憾了,文杞如今已经足够能独当一面了,大魏交给他,魏琰很放心。
至于与梁璎,今生已经再无可能,就这么生一天死一天地吊着,他竟然觉着与死了也没什么区别。
魏琰唯一遗憾的是自己不应该回来的,若是早知道如此,他一定会留在峻州,留在梁璎的身边。
“文杞。”
“父皇。”
已经长成了大人的少年在他的床前候着,一听见他的声音就马上回应了。
“信给你母亲寄去了吗?”
文杞的神色里有一丝哀伤。
父皇已经病得大部分时候都是神志不清的,太医们都说无药可医了,而他只要一醒来,就会问这个。
父皇给母亲写了信,信中说自己快死了,哀求母亲来见自己一面。
“寄了。”他回道,“父皇,先把药吃了好不好?”
魏琰不愿意,生了病的他跟小孩子更像了,尤其不愿意喝药。他只是抓着梁璎的信不放:“那你母亲回信没有?她怎么说的?”
疾病折磨得他衰老了许多,躺在床上骨瘦嶙峋的男人,也再没有了以往帝王的威严。
文杞想着母亲的回信,说的是近日身体不适,赶不了远路,就不能来了。
但是文杞知道,那多是母亲的借口。
母亲并不愿意见父皇,即使是最后一面。
文杞知道,母亲跟自己不一样。自己受困于与父亲的血脉亲情,受困于父亲的多年养育之恩,所以看到他这般模样,会心软,会同情。
可母亲的恨太过深刻,哪怕是有了新生活,有其他的人抚平了先前的伤痛,但依旧做不到原谅。
他无法勉强。
“母亲说了,”他只能先安慰一下这个男人,“她已经出发在往京城的路上了,很快就来了。”
魏琰死寂的目光蓦然露出了些许光芒。
“所以我们喝药好不好?”他只能用善意的谎言哄着男人,“母亲说了,让你好好喝药,一定要坚持到她过来。”
这次男人果然没有再拒绝了,反而很是配合地将递到了嘴边的药都喝进了嘴里。
后面他每日清醒过来了,都要反复问他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