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点头,理儿是这么个理儿,可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啊,为了这么个畜生,搭上自己的命,太亏了。
不过,皎月的话倒是提醒了她,她要活命,要摆脱掉他,眼前似乎就只有一条路能走了—一千金收买不了他的人,那…干脆就买他的命。
你不让我好过,那你也别想好过。
她将虎贲中郎将萧远宣进宫,屏退了殿内宫人,才端出盛了一千金的漆盘,郑重其事开口,“我要哥哥帮我杀一个人”。
萧远正擎着茶盏喝茶,一口茶水还未咽下,差点喷出来,“娘娘要杀谁?”
“中常侍燕绥”,她口吻淡淡的,却异常坚定。
“为何?”萧远双眼圆睁,大惊失色。
刚还一脸坚毅看着兄长,一被问及缘由,她慌了,急急撇开了目光,无论如何都难以启齿,最后憋出一句,“哥哥,别问了”。
萧远压低了声音,“怎么能不问!杀人也是能随意宣之于口的?你总得让我知道缘由”。
一股悲戚涌上心头,她一扭身子,落下泪来,“他看我不受宠,对我不恭不敬”。
萧远又细问,她不敢以实情相告,只捡了些平日里的琐碎,涕泪俱下,添油加醋说了一番。
萧远听了连连摇头,“阿衡,别在胡闹,你也未免太小题大做了些”。
“小题大做?哥哥以前可是最疼我的,不管我受了什么委屈,哥哥都会第一个替我出头,怎么?如今我这般境遇,哥哥倒也不管我了?竟容许别人如此作践妹妹”
像要将近日里来受的折辱都要发泄出来,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就算我再不受宠,我始终是皇后,是你的妹妹,是父亲的女儿,他欺我辱我,就是在欺辱萧家,欺辱父亲哥哥”。
她呜呜咽咽,直哭得萧远头疼。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萧远两手一摊,颇为无奈。
中常侍是何许人,死人的嘴他都能想法子给撬开,刺杀他?万一被查出来就是大罪,杀人,萧远是没有怵的,只是为了这么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总归是不值得。
她拭干眼泪,掖了掖鼻子,“我听说中常侍正在查私自圈地之事,也处置了几个世家大族,他可是只听皇命,半点不留情面”。
这么一提,萧远更头疼了,下面的人仗着他的权势,低价强买土地,不想逼死了人,一开始还瞒着,后来捂不住了才报给他。
兹事体大,他也只能使了些手段压下去,不成想,近段日子朝堂上又有人旧案重提,摆明是冲着萧家来的。陛下已命中常侍负责监察案子,万一真查究起来还真是个麻烦,就怕拔出萝卜带出泥。
“容我再想想”,萧远不松口,她也不能再逼,悻悻地看着哥哥离开。
不几日,中常侍奉旨要同术士去骊山相看修建皇陵的风水宝地,离开前与她缠绵,她脸上不显露,心里却无数次诅咒他此次有去无回。
又过了些时日,似乎一切都归于平静,再没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来要挟折磨她,她像在水里憋了许久终于能透出水面喘气一样,心里好歹得了些空儿。
冬节,皇帝皇后大宴群臣贵戚,大傩驱怪,祭祀玄冥先祖,一番忙碌过后,虽陛下还是去了王美人那里,但她心里装着事,攸关生死,再也没兴趣关心陛下去哪里过夜。
她这才发现以往的日子有多难得,虽说平淡无趣,可总算是平平安安的,如今日子当真不无聊了,却每日都是战战兢兢,她禁不住想,若能除掉心头之患,就算日子重复枯燥,自己也会倍加珍惜。
可世事无常,总不能按着人的心意来,她的如意算盘还是落空了。
冬节刚过,大雪初霁,有人举起腰牌,暗夜入了城,笔直的大街上留下一串串马蹄印,一直延伸到虎贲中郎将府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