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灯光如豆。
父亲王红河坐在小板凳上,吧嗒吧嗒抽着旱烟。
味道很呛,闻起来火辣辣的。
小妹王爱朵趁着外面还有一点天光,到村子中心的砖井里打了桶水,就着青石板,咣当咣当的洗衣服。
母亲李玉珠在东屋做饭。
柴火在土灶里噼里啪啦的烧着,炊烟顺着墙缝飘过来,跟旱烟融合在一块儿,味道竟浑然一体。
王承舟实在忍不住,咳嗽一声,憋着气道:“爸,你抽的啥烟呀?味儿这么冲。”
王红河一愣,盯着手里破报纸卷成的旱烟,犹豫一下,放在地上踩灭了。
“爹抽的是冬瓜穰,嘶,辣的很!”
王爱朵在院子里绘声绘色的回了一句,暴露了很多信息。
“冬瓜穰?!”
王承舟愕然的张开嘴,随之便沉默了。
不用想也知道,一个农民估计是弄不来烟票的。家里养着一双儿女,即便弄得来,也肯定不舍得。
“仨儿,你啥时候学的扎针,跟谁学的?”
王红河定定地瞅着自己的小儿子,一双布满皱纹的眼睛,在油灯下泛着琥珀色的光。
<divclass="tentadv">“没有跟谁学,就是看书看的。”
父亲素来严厉,王承舟不知道他为什么问这个,随口答道。
“哦。”王红河垂下了眼帘,不一会儿,又抬起头道:“那陈卫生员让伱教他,你为什么不教?”
“这……”王承舟准备编瞎话,一阵扭捏,“今天那女知青被牛踢到,正好是我看过的一个病症,就顺手给她扎了几针。”
“其实,我学的东西有限,要是答应了他,将来不就露馅了吗?”
“咱实事求是,该是啥就是啥。”
王红河好一会儿没有说话,眼睛渐渐瞪了起来。
忽然,凑近道:“那你咋不多学点儿?”
“这不是忙着看其它的书嘛,读书人讲究一个博学,哪儿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王承舟翻了下眼睛,枕头下的《金瓶梅》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看闲书是不是?”
王红河眼睛里闪着危险的光,不等他狡辩,脱了鞋子就要打他,“你个龟孙,知道个好赖不?”
“你要是多学点儿医术,当上个卫生员,不是就不用刨土窑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