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阿暖所在小屋的方向。
夜色浓重,其实瞧不见什么。他面上还挂着闲散笑意,但眼底哀伤渐浓。
不管方镜辞有多懊恼,安国公主仍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或许终有一天,他能知道他想知道的东西。
“阿暖的事,我很抱歉。”半晌之后,是方镜辞微微含着愧疚之意的声音打破静谧。
沈季文拿起酒杯,发现酒已喝干,惨淡一笑,顺手拿起酒壶,“不关你的事,是我的错。”
倘若他没有一时心软,而是态度强硬将阿暖送走;倘若他在燕云城好好安顿阿暖,不让她涉险;倘若他没有留下断后,而是带着阿暖离开城守府……
他能做的太多,却一件也未曾做成。原本以为城守府的诀别是永别,谁曾想,竟真的成了永别。
可为何死去的人却是阿暖,而不是他这个无用的哥哥?
自城守府出来,得知阿暖独自上了城楼,他便奋勇杀出一条血路,于城楼死尸之中扒出一息尚存的阿暖。
本以为是天可怜见,却谁知还是抵不过命运。
他生来便注定是孤家寡人,亲人不在,爱人不得,连唯一的妹妹……未曾养在身边一刻的妹妹,也未能好好守护。
他愧对季家,也愧对顾家。
顾家收留阿暖,将她养大,教导她知诗书、懂礼仪、明事理。倘若她没有跟着自己来到燕云城,本该在顾家的庇护下,无忧无虑,幸福一生……
瞧着他眼中哀伤渐重,方镜辞心中愧疚更深。得知阿暖要随他一起前往燕云城,他便迅速制定了让小皇帝跟着前往燕云城的计划,却从未将阿暖的安危放在心上。
在安国公主面前,他能坦坦****说出自己不会这么做,但是面对沈季文,这话便如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旁人不知晓,他却是最清楚,沈季文有多在乎阿暖。
阿暖之死,将会成为他永生难以忘怀之痛。
他伸手夺下沈季文手中酒壶,微微叹息一声,“你我都有错。”他出自私心,没有阻止,沈季文一心撇开长安城之事,将心思都放在燕云城之事上,也未曾留意过。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沈季文自他手中将酒饮拿回,又喝了一大口酒,才状若释然一笑:“我打算离开大庆。”
大庆于他而言,始终伤痛多过欢喜。离开这里,换个环境,或许会有不同心境。
决定虽突然,但方镜辞并无意外。
他端起酒杯,“你协助夺回燕云城之战有功,阿暖又是为了燕云城……”酒杯与酒壶轻碰了一下,“想来陛下回长安后,会着手安排赦免季家之事。”
这章年,他被季家罪名所累,理想抱负不得实现,虽然看似活得潇洒自在,但内心的苦闷抑郁不得志,也只有他自己最为明了。
“我和阿暖,这章年被‘季家’束缚,很少为自己考虑过。”他眼中伤痛难愈,话语却无端轻松。“皇帝能赦免季家,往后我与阿暖,再也不必为了季家奔波。”
季家的荣辱,往后也再不需要他们担忧挂怀。
方镜辞握着酒杯望着他,“你打算去何处?”
“天大地大,总有我容身之所。”沈季文说完,才笑着望向方镜辞,“你是想让我去南齐?”
他与方镜辞相交甚久,偶尔也能猜到他心中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