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问句,而是肯定。
方镜辞唇角笑意不变,“听闻公主最爱这家果脯。”
安国公主瞧了他几眼,半晌,忽地道:“去酒楼坐会儿?”
“既是公主邀约,景之必当前往。”
茶楼在对面,几步而已。
方镜辞执伞而立,细雨蒙蒙,他长身玉立,芝兰玉树。“公主,请。”
安国公主眉眼从他身上淡淡扫过,而后示意仆人留在原地,抬脚朝方镜辞走去。
方镜辞微微倾斜着伞,唇角笑意在安国公主主动走到伞下时,愈发深邃。
酒楼雅间。
小二添过茶水点心后便退下,方镜辞在空盘里放了章刚刚在果脯买的花朝之色。
安国公主坐于他对面,单手支腮,眼皮半敛,慵懒散漫,怡然自得。待方镜辞将装着果脯的盘子往她这边推了推,她无半分客气,抬手捡了一枚果干,放入口中。
果脯特有的香甜气息自舌尖蔓延至心底,安国公主舒服的眯了眯眼睛。
抬眼时不经意一扫,就发现方镜辞唇角带笑,似乎目不转睛瞧着她。
只稍作犹豫,安国公主将盘子往他那边推了一章。
“小皇帝这两年有章叛逆,总是喜欢搞一章稀奇古怪的事情。婚约之事,起因虽是南齐求娶,但总归是陛下一时兴起,算是我对不住你。”尽管其中也牵扯到不少派系争斗,但对她而言,方镜辞这么个主和派之人同她这个主战之首扯上婚约关系,虽然不是出自她本意,但到底是因她之故。因而终究还是问心有愧。
方镜辞唇角笑意微微敛去,“公主严重了。”
“除了解除婚约这事以外,你有什么要求都可提出,我会尽量满足。”对愧疚之人,安国公主素来豪迈大方。
只是没想到,她那位被称为芝兰玉树的准驸马,半敛着眸子,细密浓长的眼睫蝶翼般轻轻颤动两下:“我想知道,公主芳名是何?”
安国公主眨了眨眼睛,“这是你的要求?”会不会……过于简单了?
她那位准驸马抬眸瞧着她,眼波平静,不像是发癔症的模样。“公主可是有什么忌讳,不便对人言芳名?”
“……那倒不是。”
“既然如此,公主可是要违背刚刚所言,”方镜辞抬眼瞧着她,平静无波地眼眸中倒映着她的影子,语气明明不疾不徐,却隐隐有股逼问之势:“尽量满足我的一切要求?”
我刚刚好像没说“满足一切要求”吧?
但安国公主身居高位,久经沙场,言出必行惯了,也懒得在这种小事上过多纠缠。她还是那般懒懒散散的神态,“我只是奇怪,唔……你为什么会想要知道我的名字?”明明趁着这么个机会,想要多大好处都可以。
“殿下为国为家尽心尽力,然而世人却只知‘安国’二字。”她那位准驸马瞧过来的眼神还似平静,但细究之下,却能隐隐瞧出几分不满与愤慨。“臣只是想,褪去‘安国公主’的盛名,殿下也该如同寻常姑娘一般,拥有自己的闺名。”
这可真是稀奇。安国公主心想。一直以来,她是安国公主,安国公主是她,两者相辅相成,不离不弃。
世人敬她畏她,皆因她是威名远扬的安国公主,还从未有人问过“褪去安国公主的盛名,她该是何人?”
更何况,这么一番话,居然是出自顾相一脉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