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说,先前的他是阴暗偏执,那么此刻的他,便满心满眼的独占。
心头挚爱,不舍分人,只想死死禁锢怀中,舍不得放开。
先前他将自己阴鸷偏暗的一面展露安国公主眼前,此时再将满心独占暴露于她眼前。不过是想试探她的底线,想看她能容忍自己到何种地步。
将所有的不堪展露于面前,看似是在求厌弃,其实更在是求无限包容。
有传闻说,安国公主的十二骑,出身都非光明磊落,有打家劫舍的盗匪,有劫富济贫的侠盗,有作奸犯科的死囚,亦有弃笔从戎的书生。
参差错落,良莠不齐。
她网罗这章人,组成十二骑,于战场之上所向披靡,无人可敌。
他却知道,这不仅仅是传闻。
既然她能无限包容十二骑,又会不会将这份无限包容倾注于自己身上?
他期望着,却也恐惧着。
然而话如泼水,不可收回。他只能再次垂下眼眸,将所有的情绪藏于微微颤动的眼睫之下,于心底无声期盼,无声祈求。
春日的阳光,透过头顶枝叶间的空隙,一缕缕洒落,于地上变成点点金色的光斑。
方镜辞盯着那点点光斑,表面镇定,内心煎熬。
然而世间最幸运的事,不过是满心期待被人接住,而后紧紧攥在手心里。
“有何不可?”
方镜辞猛地抬起眼,便瞧见安国公主眉眼依旧清丽温雅,不骄不躁,如莲花般清净不染,如金菊般清雅傲霜。
只是望着他的眼眸,好似含着一丝丝春光,温暖而不灼人,脉脉含情。“只要你做得到。”
尽管他偏执如狂,贪墨成风,可亦有她无限纵容。
这一刻,前所未有的喜悦盈满心头,巨大的狂喜扑面而来,几乎让他喜不自禁、迷失自我。
然而多年以来的克制守礼还在约束自我,这才没有将狂喜倾注于脸上,展露于人前。
春日的阳光驱散寒冷,带来丝丝缕缕暖意,可怎么都比不上她简简单单一句话,能给他带来如此巨大的狂喜。
表面上,他依旧是那个克制守礼、温润雅致的谦谦君子,可被惊喜砸满心底的眼眸之中,狂喜如同潮水一般,在眼底翻滚着、叫嚣着。
安国公主微微歪着头瞧了半晌,才蓦然挑高一侧眉梢,“驸马既然如此高兴,可否就此当做不知,放我离去?”
她不是傻子,严先生让学子于城外等候,想来是方镜辞预料到她的行踪,早早传信给严先生,好让他将她拦截在此。
犹如迎头一盆凉水,从上浇透,心底的狂喜如同遇水之火般,顷刻间熄灭。方镜辞眼中的笑意微微敛去,眼睛一眨不眨瞧着她。
安国公主任他瞧着,毫无自觉,坐在栏杆之上的姿势依旧放松自在。
“殿下可知您擅自离开长安,陛下一旦怪罪下来,您便是抗旨不遵的重罪?”半晌之后,方镜辞微微叹息一声,瞧着她的眼眸已敛去先前种种外露情绪。
安国公主不以为然,微微抬眼望着他,“陛下对我的猜忌不是一天两天了,倘若要治罪,早就治了,也不差这一两件事。”
她说得理所当然,却也是事实。尽管小皇帝对她有诸多忌惮,但至今所做之事,最过分的不过是收缴了她的兵权,令她于长安城中修养。至于她偷跑至兴丰城一事,也是大而化小,小而化了,最终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