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再三不舍,终究还是回了宫。
只不过临上马车之前,他望着安国公主,眼眸深沉。
倒是颇有几分久居上位者威严之势。
“陛下在担心什么?”安国公主一副闲散悠然的慵懒模样,手里拿了根从地上捡来的、被砸断的枝桠晃了晃,“十二亲卫而已,还不至于犯上作乱。”
她对此毫不避讳,倒是小皇帝微微别开脸,“朕知晓皇姐不是野心勃勃之人,但朕相信,不代表其他人也相信。”
言尽于此,他不再多言,头也不回上了马车。
陪着他折腾了许久,好不容易望着马车远走,安国公主长长舒了口气。
方镜辞见状,微微笑着道:“殿下可要现在回府?”
“说起来,我好似还从未到过宁国公府。”安国公主瞧着他,脸上笑意闲适慵懒,“不请我进去喝杯茶吗?”
方镜辞却突然想到——“殿下不是不喜饮茶么?”
“……”他这般不解风情,安国公主简直被气笑了,“我不喜喝茶你难道就不奉茶么?宁国公府就缺这么点儿茶叶?”
方镜辞敛眉细思片刻,“殿下赏脸,我自然得奉上好茶。但殿下不擅饮茶,倘若我将好茶拿出来,岂不是糟蹋了好茶?”
话虽这么说着,他还是一路将安国公主带往府上。
安国公主被他堵的头疼,抬手按了按额角,“你可以将上次送往我府上的桑落酒拿出来。”
上次那坛桑落酒,味醇甘甜,她极为喜爱。可惜的是酒坛本就不大,即便被钟叔百般阻挠,她也很快喝完。
瞧见她这么一副回味无穷的模样,方镜辞微微失笑,“殿下不是要来饮茶的么?”
“你不是不给好茶么?”
出于私心,或是其他不为人知的目的,方镜辞并未声张,只一路浅笑着将安国公主引至自己的思韵阁。
一路走来,遇到的仆人纷纷低眉敛目行礼,不多言、不多语。
安国公主瞧着啧啧称奇,“你平日里不是颇为和善亲近么,怎么府里的下人瞧见你,都一副夹紧尾巴做人的模样?”她侧脸望着方镜辞,唇畔含着浅淡笑意,似调侃、似打趣,“你平日里在府中是何等的令人敬而远之?”
她这话说得毫不留情面,方镜辞也并未用推托之词,只端着一贯温润雅致的微笑:“治家之道,同待人之道,自然是有着本质区别的。”
说完又微微含笑望着她,“殿下治军与如今为人处世,不也是有着显而易见的差别么?”
“我是有原因的。”安国公主答得随意,“你们读书人,应当知晓严曦之严先生。他素来提倡‘与人为善’。我出身军中,几经沙场,身上带的戾气能防小儿夜啼。”
那时严先生便日日教导她:多行不义,天将谴之;行君子之道,宽厚待人;与人为善,便是与己为善。
“我知道。”方镜辞答道。“严先生也曾教过我几日。”
他声音很轻,有一瞬间安国公主怀疑自己是否听岔了。
但是当她略带疑惑的询问目光落到方镜辞身上时,便知晓她并未听错。
她微微歪着头,模样俏皮可爱,与传说大相径庭:“唔,如此说来,你我也算得上是同出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