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天行是被瘸腿四哥还有乡亲们一起抬进屋里的,直到老妈七七纸那天,他与四哥闲聊时,告诉他的。
直到他慢慢醒来时,眼前昏暗的,有一盏明灯,是蜡烛点燃的,白色的帷幔隔开了一块地方,称之为“丧铺”,是最亲近的亲属昼夜陪失去的人所在地,一副红色棺材横着停放在上坡屋正中央,紧挨着的是献饭桌,桌上摆放着:
正中央是老妈的遗像,旁边有献祭的水果,比如苹果,香蕉……早晚还有献饭。
桌子前方有蜡烛点燃的,奠祭所用的香,票票,黄表,茶水,酒……
靠近桌子的地面,放着用来装烧了的黄表,纸钱的灰盆,便是人们常说的“孝子盆”。孝子盆是出殡时,长子或者长孙放在头顶,倒着退出家门,直到坟墓。
丧铺里,只有大姐,二姐,她们两人也是长时间的哭,声音是沙哑沙哑的,说话已经变了声腔。
丧铺里必须时时刻刻有亲人在,别让老妈脚底下的长明灯灭,必须保持时刻警惕心,长明灯啊长明灯。是唯一一个地方,必须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点燃香。
长明灯照亮了老妈前行的路,孤独的上路……
丧铺里,地面上铺着麦秆,麦秆上铺着老妈生前用的被褥,回忆着生前的点点滴滴……
任天行任凭眼泪止不住的流,脑海里乱乱的。
一会儿想着黄土地里妈妈劳作的身影,成熟的麦浪淹没了整个身子,在麦浪里却隐若现……
烟囱里的青烟袅袅,青烟缭绕在空中,随西北风而去,那一定是老妈正在灶台前忙碌着,一年四季,一日三餐从不歇息,拖着病重的身体,强忍着病痛的折磨,完美诠释着生命里的母爱伟大。
土炕上,炕桌周围声音急促。那是守灵的庄户里人,熬夜辛苦,用一种娱乐的方式,打发无聊的时间,推牌九,一般坐在上坡屋炕上的,基本上是庄子里上了年纪的老人。
院子里临时搭建的帐篷里,红彤彤的火苗肆意窜着,周围热烘烘的。只有在这样的条件下,庄子周围的好事者,或者说方客,他们一方面是守灵人,一方面是赌徒,因为只要方圆几里有老人去世,他们必须去赶场子。
一张木头桌子上放着赌具,猜单双用的碗,俗称“摇碗子”或者“摇单双”两个一模一样的骰子,盖在碗里,双手合十晃动几下,有节奏的。
然后周围的赌徒们押注,坐庄的人玩的五花八门的,样样俱全。
有人欢喜,有人笑。
有人忧愁,有人哭。
也不知道是赌徒们在哭自己,还是在哭主家去世的老人?原因大概只有输了钱的赌徒才知道。
有人一夜之间,单车变摩托。
有人一夜之间,黑发变白发。
惊险刺激,这种守灵人们,似乎变了味儿。可是,白事里,乡里乡间,需要这样一些人,尤其是夜晚更是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