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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月楼。
临窗的位置,夜锦枭,以及顾倾歌的大姐夫,弘文学士展明祁,遥遥地看着这一切。
眼见着莫景鸿晕过去,岳氏也着急到疯疯癫癫的,展明祁唇角微微上扬,他脸上尽是畅快神色。端着手中的茶盏,展明祁看向夜锦枭,冲着他微微一笑。
“多谢王爷出手,下官以茶代酒,谢王爷大恩。”
“展大哥客气了。”
夜锦枭用一句“展大哥”表明了他的态度,他没拿展明祁当外人。
展明祁懂,他一仰头就将茶喝了个干净。
看向窗外,展明祁眼中邪气逼人,他声音里全是凛然。
“王爷叫我一声展大哥,没拿我当外人,那我也不怕与王爷说两句掏心窝子的话。
倾歌休夫那日,四叔拉着我和长诀、褚萧聊了许久,他那么强硬的人,哪怕是当初断了一条腿,再不能上战场,前程无望,哪怕是兄长侄子全都战死南遥关,他也硬撑着,只是红了眼,没掉过一滴眼泪。
我虽叫他四叔,可论年纪,他比我还要小一些。
从顾家出事开始,我就知道顾家人骨头硬,脾气也硬,他们轻易是不掉泪的,是压不垮的。
可倾歌休夫回家,夜里,将倾歌送回了院里,他哭得不能自已。
他捶打着自己的腿说自己没用,说他没能撑起顾家门庭,让倾歌在外受了委屈。他也向我和长诀、褚萧道歉,他说男女婚嫁本就讲究门当户对,我们娶了顾家女,也掏心掏肺,诚心待人,如今顾家却在走下坡路,再当不得门当户对几个字。
他说他有愧于我们。”
展明祁眼睛不自觉的湿润,声音都在跟着发抖。
回眸,对上夜锦枭,他哽咽继续。
“我从来没有见过四叔那样,他自伤了腿之后,就再没碰过酒,因为一碰酒他腿上的伤就疼得厉害,夜不能寐。可那夜,他喝了很多,他像是喝水似的,把酒一杯杯地往肚子里灌,我知道,他心里自责。
都说一醉解千愁,他心里太苦了,才想醉一场。
可我们心里都明镜似的,若酒可以解千愁,何须垂泪到天明?
那酒没用。
百姓哀嚎西风悲,南遥关上战鼓催,顾家儿郎不畏战,却畏极了护不住百姓,护不住家国,护不住家人心如锥。
顾家人就是这样的,骨头硬,心却软。
四叔如此,倾歌如此,包括倾晨她们姐妹,不论习武的还是不习武的,也都这样。
今儿一早,四叔就进宫谢恩了,论礼法倒也没错。可我心里清楚,他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所有人,顾家还能入朝,顾家还没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