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自己人,顾倾歌也不让大家拘束,她坐下开始温酒,就让大家也都围着桌边坐了。
外面雪落梅林,室内酒香醉人,倒也惬意。
只是没一会儿,顾倾歌就瞧见,望月阁外的梅林里,多了一道人影。
莫景鸿拎着一坛子酒,又拎着个竹筐进了梅林,他背对着望月阁的方向跪下,把酒和竹筐都放下,他从竹筐里掏了火盆子,之后就点了火,开始烧黄纸。时不时的,他还会撒一把纸钱,夜风卷着纸钱,随着雪片子一个劲儿乱飞,洋洋洒洒。
莫景鸿把黄纸烧完了,把纸钱撒完了,就开了酒坛子。
一杯洒,一杯饮,一杯一磕头。
顾倾歌瞧着莫景鸿的背影,心忍不住一阵揪疼。
当初,父兄战死南遥关,她在痛苦里挣扎,日子并不好过。那一年的冬天,几乎每到下雪的时候,她都会在入夜时分,去梅林中给父兄烧纸钱。她也会带酒,在梅林中一个人唠唠叨叨的,跟父兄说她的如意与不如意。
她酒量不差,可每一次从梅林出来,都几乎是醉醺醺的,还有一次,她醉得上头,在梅林里睡了大半夜,病了好久。
自那之后,莫景鸿就不许她一个人去祭拜父兄了。
后来的每一次,都是莫景鸿跟着一起。
今年嫁进了承恩伯府,岳氏说她在府里烧纸钱不吉利,会损了承恩伯府的运势,莫景鸿又下落不明,生死不知,更是见不得这些,徒增晦气,她才不再这般的。
没成想,莫景鸿会在这个雪夜,出现在梅林里。
他……
是想起来了吗?
顾倾歌不确定,可是,她看着莫景鸿的背影,过往的种种,不受控制的一遍遍的在她脑子里闪,莫景鸿的细腻,他的周全,他的体贴入微,似乎也全都一下子被勾出来了。
曾经的莫景鸿,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顾倾歌遥遥地看着,她神色僵硬,手中的酒壶歪斜,酒已然洒了大半。
“小姐……”
如水声音哽咽,低低地唤了一声,她是最了解顾倾歌的,一瞧见莫景鸿的背影,她就知道,顾倾歌一定是想起来从前了。
她不免有些担心。
回过神来,顾倾歌快速垂眸,她伸手将酒壶放下。
酒还有很多,洒了还可以再添。
只是,被冲垮了的兴致,似乎再也回不来了。
轻呼了一口气,用眼神示意如水过来温酒,至于她自己,则起身去了墙角,说是去看看陶翁里的石块热不热,其实也不过是想躲一躲,冷静冷静。
可没多大一会儿,望月阁楼梯口的地方,就传来了莫景鸿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