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杏犹豫再三,最终弱弱点了点头。
食盒打开,热乎奶白的鲫鱼汤冒着腾腾香气,银杏盛了两碗出来,放在小案之上,沈鸢捧起一碗在手,热腾腾暖呼呼的。
银杏看着案上的汤,心里一阵满足,她打小在沈府服侍,从没想过自己能有一日喝上姑娘亲手煲的汤。
沈鸢端起白瓷碗,拿汤匙舀了一勺放在唇边啜了一口,而后抑制不住地拧紧了眉。
这汤,腥味过重,咸味过重,鲜味却是不足,远没有看起来闻起来那么好喝,总之一股怪味。
然而她却没将手中瓷碗放下,反倒是硬着头皮又面前吞咽了几口,而后粲然一笑。
银杏看着主子脸上一阵变幻莫测的神情,心中十分疑惑:“姑娘这是怎么了?”
“幸好卫驰没喝,否则或要将你我二人赶出府去。”
银杏闻言,赶忙拿起桌上瓷碗,尝了一口,那味道果然难以描述,方才她还腹诽大将军不懂怜香惜玉,这会儿却有种逃过一劫的感觉。
“姑娘下回若再煮什么东西,可以自己先尝上一口。”银杏好心建议,然话说出口才察觉失言,“姑娘千金之躯,哪里用得着亲手干这些粗活,下回吩咐奴婢来做便是。”
“自是不可,”沈鸢将手中汤匙放回碗中,一双翦水瞳眸明亮又平静,“一次不成两次,两次不成三次。”
“总之,这鱼汤,我必得亲手熬煮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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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断续续下了几日的雨,冬日的寒意随雨水和北风一道,倾入城中。北风吹落梧桐树梢仅剩的几片枯叶,一眨眼,上京城已是彻头彻尾的入了冬。
那日,得了卫驰的话,沈鸢没再去自讨没趣,雨天不便外出,加之她刚住到将军府中,行事不宜太过放任,借玉佩找寻线索之事只能暂时耽搁,但学煮鱼汤的功夫却未停下。
近三日来,沈鸢每日在毓舒院中学习熬煮鱼汤,原也不是什么难事,三日下来,已是煲得一手好汤。
沈鸢吸取了头一次的教训,每回煲完汤,都会自己先盛一小碗起来试试味道,待确认鲜味、咸味皆无差错之后,方才敢将鱼汤盛起,装入食盒。
她识趣地没去卫驰面前碍眼,而是求了福伯帮她送去主院。陈伯本就可怜沈鸢的遭遇,加之郎君身边确实一直没个可心的人照顾,沈姑娘身份特殊,又是个知书达理之人,郎君既已点头让她住在府中,这等送汤的小忙,他没理由不帮衬一把。
然三日过去,郎君对此毫无反应,既没有出言拒绝,也没有打开动过一口,且这态度不仅是对汤,连带对府中住的沈姑娘也是如此。福伯也不知郎君的心思,只觉得郎君的心好似冬日将要结冰的湖面一般,冰冷坚硬,无波无澜。
好在他只应承了沈姑娘三日,今日是第四日了,他只能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帮衬,其余的便只能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
傍晚,雨仍未停歇,卫驰一身黑色锦衣,顶着寒风骤雨,从外头策马回府。
将缰绳交给府上侍从后,卫驰径直回了主院,雨势不小,卫驰没有打伞快步而行,待踏入院中之时,方才看见廊下打伞披着斗篷的少女身影。
面颊鼻尖被风吹得微红,鹅黄斗篷上沾了些许水珠,一看便知是等候许久。想起前几日送来的汤,卫驰大致猜到她的来意,他早已言明不需她如此行事,没想她却仍是如此。
沈鸢原本立在廊下,进屋的必经之路,然此刻见卫驰停步不前,只举着伞,迎上前去:“将军安好。”
卫驰冷冷看她一眼,没动,也没应声,似乎对她的不识趣略感不耐。
沈鸢只当没有看到,若是从前,她自然不会做如此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然自沈府出事以来,她所遭受的冷眼、白眼、又或是其他挑逗流连的目光,不计其数,卫驰眸底的区区冷淡,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