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定将账簿双手奉上◎
翌日,又是一个晴天。
暖阳照进庭院,洒落柔和的光晕,上京的雨季看来已暂时过去,近来都会是这般风和日丽的好天气。
沈鸢看着房中木架上挂着的玄色大氅,心情如今日的天气一般晴空万里。
在将军府中已算是暂时稳住了阵脚,沈鸢低头,看了眼握在手中的月形玉佩,如今,当时该抓紧时间做些其他事情了。
今日天晴,沈鸢问过福伯意见,只道冬日天寒,想去西市逛逛,买些衣裳首饰回来。
近些日子相处下来,福伯对沈鸢可是越来越喜欢了。他原本就对沈鸢的遭遇深感同情,在卫家服侍了二十多年,经历过卫家的大起大落,知道家族落败意味着什么,这位沈姑娘不过一个娇滴滴的弱女子,又生得貌美如花,家族落败对这样的女子来说便是灭顶之灾。虽没有入狱、没有流放,但却要承受另外一种,心灵上的无息摧残。
所以但凡能帮的,福伯便愿意帮上一把,至于这位沈姑娘最终能不能得郎君亲眼,便也只能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没想这位沈姑娘住在将军府中的几日,不仅没有流露出任何灰心丧气之意,还主动帮着他料理起府中事务来,其熟练程度当真让他一个掌事二十多年的老管家眼前一亮。
府中紧要之事,福伯自是要亲自打理的,沈鸢不过帮着处理了些杂事。最近前来将军府中送礼之人颇多,其中多是京中的达官显贵,将军白日不在府上,福伯不敢擅做主张,可也不能拿这点小事日日烦扰将军不是。
左右为难之际,沈鸢替他想了个法子。送来的礼物先一律收在库房,做好记录,待将军回府之后再将清单交由他定夺,该留的留下,不该留的则另找时间派人送还回去。
这办法确实解了福伯的燃眉之急,听闻沈姑娘看账册更是拿手,若不是顾及其身份,他倒当真想让她帮着把府中账册也瞧上一瞧。
郎君一早言明,不限制沈姑娘的出行,原话说得是:不必据着,她想去哪,便都让她去,只要她自己不觉无名无分地住在将军府丢人,便都由她。
故福伯一口应下此事,还帮其准备了马车,甚至问及沈鸢是否够银两花销,若是不够,从府上支些,也是可以的。
将军府的银两,沈鸢自不会要,她打小便对银两账目格外敏感,有多少银子便办多少事,即便如今沈府被抄,但单在银两数目上,她有足够的能力,可以自力更生。
银两不过虚物,将军府的马车,她定是要的。若是在外遇到什么麻烦事,将军府的名头,可比银两管用得多。
马车辘辘,一路往西市驶去。
连日阴雨,好不容易迎来个晴天,街上往来的车马人流也比往常多些,只是时辰尚早,眼下还不是西市最热闹的时候。沈鸢说想透透气走上一走,便吩咐车夫将车停在一旁,自己则带着银杏下车缓行。
银杏真以为自家主子是出来买衣料首饰的,她虽没读过什么书,但“女为悦己者容”的道理,她还是懂得的。姑娘连煮鱼汤那样的粗活,都已经亲手做了三日,买几件像样的首饰衣裳,自也是应该的。
没想下了车后,姑娘直接绕过了从前常去的衣料首饰铺,直奔街尾的一间药铺。
银杏识得这间药铺,先前姑娘便带她来过一次。她记得清楚,上回来此地时,她奉命在外头候着,姑娘进去前,还算气色尚佳,待从里面出来之后,便气息不稳,脸色发青。要她说,这不像能医病的药铺,倒像是索命的地方。
“姑娘,”药铺门前,银杏大胆拉了主子一把,停下脚步,“要不我们还是换家药铺瞧病吧,这地方,奴婢总感觉医术不精。”
“你在这等我便好,”沈鸢看了眼头顶写有“玉康堂”三字的招牌,又看向银杏,神色郑重,“半个时辰,若是我没有从里边出来,你便乘马车回将军府去,找人前来救我。”
银杏一听立时傻了眼,医馆不是用来治病抓药的吗,怎么还真被她说中,成了索命之地?还要去将军府搬救兵?
“姑娘,”银杏不仅不松手,反倒攥得更紧了,“奴婢不走,奴婢要和姑娘一道进去。”
“我如今是将军府的人,光天化日的,这儿是上京城,能有何危险?”沈鸢弯了弯唇角,露出个浅淡笑容,“不过是有备无患罢了。”
此言并非宽慰,而是沈鸢的真实想法。毕竟是沈府被抄前,父亲留给她的线索,她自不会有所怀疑,如此不过有备无患了,谨慎些总是好的。
退一万步讲,若真遇上事,她定会搬出“镇北大将军”的名号来为自己保驾护航。
银杏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而后松了手,目送自家主子缓缓步入药铺。
玉康堂位于街尾,门面不大,眼下也无人看诊买药,一眼望去,铺中只有两人,一人体型偏瘦,正在角落药柜整理药草,另一人体态微胖,此时正在柜前坐着,翻看书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