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奚看着她的眼,眼底有动容有恳切,他张了张口,仍不敢开口回应。
“算了,你不喜欢,我明日,不,我今日便去和兄长安排的人家见面,”叶婉怡快要被他气死,一把甩开手,说道,“你回京之时,我必已成婚嫁人!”
“喜欢!”段奚被叶婉怡的话惊了一下,知道她的性子冲动,说不准真能做出这样的事,他不在上京,无法看顾住她,却也不能任她胡来。
叶婉怡眨了眨眼,怕他只是一时情急之言,问道:“你说什么?我没听到。”
“喜欢,”同样的话,段奚又说一遍。
顿一下,声音放低,言语中多了几分诚恳和真情:“喜欢,很喜欢……”
因为喜欢,所以不敢轻易言说。因为喜欢,所以不敢贸然靠近。怕说出之后,被你拒绝,那么便会连默默保护你的机会都一并失去。
叶婉怡笑起来,直扑到他怀里,眼角才刚拭干的泪,复又溢了出来,抬头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眼前人:“呆子,早点说不好吗?非要我逼着你才行吗!”
寓意启程的号角再次吹响,声音比上次更加高亢,悠扬声响回**在城门外,久未散去。
卫驰朝段奚所站方向看一眼,刚好看见叶婉怡一把扑在他怀里的样子,唇角提了一下,忽地想起了叶忠,若他知晓他们二人之事,应当能够会心一笑。
目光收回,卫驰翻身上马,背脊挺直。方才脚踩尘沙,此刻坐于马上,视线开阔,方才看见站立在城墙一角的那抹翩跹身影。
沈鸢一身月白长裙,素然淡雅,肩上披一件雪白狐裘,正是他先前所送那件,一头墨发被大风吹得飘飘扬扬。
昨晚几乎彻夜未眠,今日早早便起了身,求了父亲想法子带她过来,本想着同卫驰再说几句道别的话,却在站立城墙边上,看见万千将士整装待发的队伍时,愣愣停下了脚步。
卫驰的目光定在城墙一角,隔着飞扬尘沙,隔着万千将士,彼此遥遥相望一眼。目光交缠,没有任何言语,只是如此静静相视一瞬,便足够了。
头一次见如此阵仗,沈鸢自是深感震撼的,也是因为震撼,故没有上前打扰,怕乱了他的心神,也怕乱了自己的心神。
说起来,她见过他在军营中严刑拷问犯人的样子,也见过他在迦叶寺利落杀敌的样子,还有他一身常服在白鹤镇街上陪她闲逛街市的样子,却唯独没见过他身披战甲,气势磅礴的样子。沈鸢将心头的不舍之情悄然收好,他不仅是她尚未完婚的夫君,亦是手握重兵,肩负保家卫国职责的镇北军主帅,他有重任在身,而她,亦为他感到骄傲和仰慕。
第三声号角随即响起,段奚已然快步跑了回来,翻身上马,面上是难以掩藏的欣喜之色。卫驰目光从城墙一角收回,扭头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城门上,萧贺一身明黄龙袍,负手而立。为鼓舞战士士气,亲自前来送行。
吉时已到,随着帝王一声高亢的“启程”,将士振臂高呼“万岁”,声音回**在城门之外,悠远昂扬。
启程的战鼓大作,绣有“镇北”二字的玄色军旗迎风招展,卫驰坐于马上,往城门之上那抹月白的身影看了一眼,她的阿鸢,今日很美。
马鞭扬起,他振臂一挥,策马先行。
第69节
出征的队伍随即跟上,北城门外一阵尘土飞扬,久久之后,方才归于平静。
战马疾驰,卫驰策马前行的身影逐渐远去、变小、最终凝为一个黑点,消失不见。
自北城门一出,必经的官道途中,左右两旁的树木已抽了新芽。
这一条路,他曾策马走过多回,马蹄阵阵,眼前仿佛可见父兄当年北征时,策马前行的背影。
父亲、兄长,当年你们未走完的路,这次,我会帮你们走完,卫驰伸手勒了下缰绳,马速放缓,在心里默默说道。
还有,十三年前失去那座的城池,亦会在这一次一并夺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