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脚步放缓,卫驰在她耳畔低声说道。
“没怕。”沈鸢隔着扇面摇了摇头,柔声回道。
卫驰笑起来,是因清楚感觉到双手比往日冰凉许多,却未出言反驳,只牵着她的手,脚下步子稍快。
府邸虽是新修的,但四处可见旧将军府的影子,比如眼下,两人正在走着的这条回廊。廊下的风灯被一个个大红灯笼所取代,迎风轻摇,光影柔和,似乎能将人的思绪拉回,却又增添了几分柔情和旎漪。
新修的庭院,远远便能看见装点在外的红绸,贴着大红“囍”字的新房中,映出红烛摇曳的光影。
房门推开,隔着扇面,隐约可见房中装饰,颇有几分眼熟,却又看不真切。
行至圆桌前站定,卫驰抬手,将沈鸢遮在面前的喜扇摁下,眼前视线清明起来,里边的装潢和摆设却不禁让沈鸢怔了一下,竟和从前毓舒院内的摆设陈列十分相似,只是房间比先前更大更宽敞许多。
铺了红绸的圆桌上,装了合卺酒的银质雕花酒壶,静置其上,两旁的□□凤花烛,烛火轻摇。
卫驰抬手,缓缓斟了两杯酒。抬手将其中一杯递给她的时候,似想起什么一般,忽又停了手,是因想起了上回,也是唯一一回,他们二人饮酒时的场景。
沈鸢的酒量,怕是会连这样寡淡的合卺酒都受不住吧。
第72节
“你不能喝,”卫驰手上动作顿住,淡淡道,“罢了。”
沈鸢却是先一步抬手摁在他即将收回的手腕上:“这可是合卺酒,不能不喝。”
卫驰没有让步,是因想起她上回喝醉时的样子。
“不喝便不吉利了。”沈鸢柔声道,话毕,已然趁卫驰不备,将他手里的酒夺过,抬头一饮而尽。
卫驰滚了滚喉结,迟疑片刻后,亦仰头将酒饮尽。
外头尚有宾客需款待,酒樽放下,见对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沈鸢抬手推了推他的胸膛:“将军快去招待宾客吧,别让人久等失礼了。”
卫驰一把拉过抵在他胸前的手腕,另一手箍住她的腰:“唤我什么?”
脸颊烧了一下,沈鸢垂眸,红唇轻启,柔柔唤了一声“夫君。”
卫驰笑起来,这一声“夫君”他等了很久,松了手,又在她眉心落下一吻,沉声说一句“我很快回来”,之后才转身的离开。
亥时三刻,听着外头的喧闹声渐小,沈鸢对外张望了一眼,复又将视线落回房中。头上的凤冠已然取下,繁复的婚服亦换了下来,沈鸢一袭红色锦衣身段尽显,一头墨发垂直腰间,说不出的芳菲妩媚。
银杏带着几名婢女守在外头,左右无事,一身轻便,沈鸢从圆凳上站起身来,再次打量起房中陈设。
榻旁妆奁是她在毓舒院用过的那个,屏风外的矮几,是主屋中,她曾多次和他相视而坐的那张,就连架上的书册,都有好些是她曾在将军府看过的。
他到底搬了多少旧物过来,沈鸢如此想着,又踱步到了床榻旁,大红绣金的龙凤喜被,铺满床榻,挨着床延坐下,意外发现,下边竟垫了三层锦被。
沈鸢笑起来,眉眼间满是喜悦,从前一直觉得卫驰是个粗人,今日才觉,其实他是粗中有细。
正想着,门外忽有脚步声传来,紧接着是银杏和其他婢女的行礼问安声。
房门被人推开,很快复又阖上。沈鸢坐在榻边,听着一下一下靠近的脚步声,心跳越来越快。
卫驰酒量本就不差,加之本也没几个人敢真的叫他喝酒,如此带着三分醉意七分清醒打量自己朝思暮想的心仪之人,只会叫人难以自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