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力一抽,纸页哗啦一阵。夹在本子里的一页纸,倏悠悠掉了出来。
宋朝欢想去接,晏峋却快了她一步,先拿住了。
顺势看过去,宋朝欢有一瞬怔愣。
那纸上,画中人五官深刻如镌,像雕塑的拓片。
宋朝欢从来都知道晏峋是好看的。只是没想到,在曾经那么喜欢他的自己眼里,就连不用色的素描,都有惊心动魄的惑人资本。
她还记得这页纸会单独存在,是因为那段时间晏峋常回来。
她怕画线稿的时候,这张人像被他瞧见,才偷偷裁下来,先藏在了别处。
盯着那画像,宋朝欢只觉得更轻松了些。
原来决定好告别一个人,是连曾经悸动的小心思明晃晃地被人戳破,也不会再慌乱的事情。
素描纸上的男人,唇角勾着弧度,睑下有微隆的眼苔。
晏峋知道,她画的是婚礼那日的他。
领结的款式,他只用过那一次。
他都不知道,原来自己还会有这样的神情。
他想,或许只有在被爱意包裹的人眼中,他才会是这般模样。
这份认知,让他心脏一阵酸麻。
睫尾轻动,晏峋抬眼,安静地看着她。
时间在一刻,仿佛终于给了他片刻喘息的机会。
他不得不承认,习惯是一件很可怕的东西。
他实在有些无法忍受,这座院落少了宋朝欢这么一个人——就算从前他不常回来,可终究知道,有个人在这里等他。
晏峋只觉得喉头有些发紧。他想,他必须说点什么,好叫宋朝欢有理由,将她自己留在这个家里。
或许这一次的误会,是有些叫人难以接受。毕竟,郑姨和诸洋都那样说。
既然他递过去的台阶,小姑娘久久不愿意下来,那他偶尔迁就一下,自己踏上去,也不是不可以……
而此时的宋朝欢却有些纠结起来。
这画纸是她的,画的却是晏峋。
她有些吃不准,这到底是算她的东西,还是晏峋的东西。
宋朝欢想,晏峋也同样有些不明白。
所以他神情漠然,微敛的墨瞳情绪难辨,无声盯着她。
“需要帮你处理掉吗?”终于想到了好办法,宋朝欢微弯唇,声音轻和软顺,一脸诚挚地问他。
“其实我……”和她同时出声的男人,话音猛地一滞。
仿佛在沙漠里迷路的旅人,终于发现一片绿洲,欣喜奔去,才发现不过是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