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鱼贯而入,内厅的豪华不下于外厅,只是小上许多,如同枢密室,只容大约十人而已。现在在内的六人,即两位皇帝、武魂殿二人、帝师唐三,以及身为星罗皇子与唐三兄弟的戴沐白。本来戴沐白既辞太子,不该出场,但为星罗在人数上不落下风,也才来出席的。
“既已是在內厅,不妨开门见山,”星罗大君唱红脸道,“你们对武魂殿,有何想法?”
“我对武魂殿别无想法,”千仞雪道,“武魂殿教皇、供奉以下死伤甚多,人事固然不得不变动,但其机构制度历经千年,仍应维持原样。”
“胡说!”雪崩怒道,“比比东在教皇任上,就犯下许多罪行;僭建武魂帝国侵逼天下,更是罪大恶极,幸赖我二帝国合力征伐,方得安靖,正值清算罪恶渊薮之时。尔本亦要犯,只是帝师开恩,才免于天诛,如何却敢维持原状?”
“大陆千年的秩序,非武魂殿,其谁维之?大陆万千的魂师,非武魂殿,其谁统之?此本经世之大业,本无擅动之必要。前教皇逾越殿制,形成帝国而致有战,固彼一人之举,不可与武魂殿等量齐观。”千仞雪道。
“这么说来,比比东一死,吾人就应该善罢甘休了?”雪崩责问道。
“是啊。”千仞雪很想这么回答,“我还没有说要为母报仇呢。”
但毕竟人在屋檐下,于是说:“武魂殿之人事,可以调整,教皇之推选、供奉之任命种种,二国可参用之,唯此后则仍如其旧,二国和睦,本殿独立。至于我个人,若陛下坚以为非,自可摒于殿外。”
“如此说来,似可考虑,”星罗大君道,“各魂师为全大陆之菁华,确以设一崇高机构以作统御为宜。草创不易,旧殿如能保平和,想可于新秩序间,发扬踔厉,再成新局。”
星罗大君这么说,自非他多偏心于武魂殿,而是不得不然。设无武魂殿,则魂师界唐三系之昊天宗为独大之宗门,史莱克成独大之学院,星罗焉能与天斗抗衡;倒不如在魂师界仍以武魂殿为尊,适足拉平双方。
“设若如此,教皇之位,非我帝师莫属。”雪崩紧逼道。
这对千仞雪也好,对星罗也罢,自然都是不可接受。正待搜寻反驳之辞时,却不必了,唐三道:“我早已经立誓,决不会再与武魂殿有和瓜葛,何况出任教皇。”
帝师言此,雪崩也只得作罢。千仞雪提议道:“今武魂殿凋零,其余斗罗各属宗门,出任教皇,似皆稍有隔膜,不如教皇一职,暂且空置。”
这一提议倒是颇令人信服,毕竟哪个宗门的封号斗罗出掌武魂殿,都对本宗加持太大,不如索性各不担任,大家也都能接受。而原教皇殿的斗罗虽然也还有几人,毕竟级别不足、心气亦逊,不可能当此重任。再说,武魂殿无论如何新败之际,如无教皇,则武魂殿地位不会太高,也符合这一新秩序的精神。
当然……千仞雪本人也是可以出任教皇的。只是在父母两任教皇之后,她实在是不愿在这令人伤心的位置上了。而且他们也决不会允许的吧。
“此议甚好。若未来有大陆归服的新魂师,再定教皇不迟。”星罗皇帝道。
“若此,武魂殿又由谁主持?”既然星罗采取了这样的态度,雪崩好像也不好直接反对,于是就事务性的问道。
“这一点不如由帝国定夺。”千仞雪轻声道。
“若此,不如由我出任好了。”光正忽然加入了讨论,“武魂殿中,本以供奉殿为最尊,但不掌事。今供奉殿各供奉或死或伤,且都曾参与武魂之战,今日总以潜心静修为宜。我虽为十二供奉,但此前未尝与事,算是与各位无争;但身为供奉,出持事务,资格尚算足够。且由我出任,还有一层好处,即供奉殿暂不增加斗罗,以使武魂殿免于太尊。这般,武魂殿但负责普通魂师之日常事宜,不自立为强者,于帝国亦属方便。”
“如此倒也算是法门,”雪崩说道,看着这位曾经被他威压过的封号斗罗,“只是既然武魂殿庶务由你掌握,千仞雪实无留于武魂殿之必要。”
“若此,恕鄙人决难应允。”光正道。武魂殿从职责上而言,固然是为各魂师服务,但从精神而论,却是尊奉天使护佑全陆。将千仞雪逐出,实即武魂殿精神的陨灭,将彻底沦为一个功能性机构,因此,光正只能寸步不让。
“光照斗罗,你天赋极高、是这片大陆的强者,大家都已知晓,我们也珍惜你的才华,”却是唐三开口,“但是照你说法,你此前闭关修炼,对武魂帝国战事,未曾与闻。所以,我们可以接受你无罪之身,来主持事务;却也希望你不要对自己无所知的事情,滥发意见,阻挠会谈!”言下之意,无非指千仞雪犯有重罪,毋庸再议而已。
“我发此见,乃是从公心出发。武魂殿之所以能长久,固然仰赖于运作魂师,亦有赖于帝国的鼎力支持,但亦源自武魂殿本身对天使护佑的崇奉,若无此,心志不纯,焉能千年不坠?”光正答道。
“照你这般说来,我们倒是从私心出发了?”唐三声音含怒。
“正是。”光正索性把话挑明,这里也没有什么退让的余地了,“帝国遵从皇帝的意志,固然无可多言,故我对雪崩陛下亦无意见。只是帝师阁下既已继承波塞冬与修罗之双位,实不应以此前凡人之心处事,而应以超越为怀;更不应以此前的一己私仇,损及天下之公益。”
其实,光正都不必这样道德的言辞,唐三与千仞雪之间,要说的话也是千仞雪与他有仇,他有有何须报之仇可归咎于千仞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