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岘见她看过来,并不回答她天真的问题,而是说:“你握笔太近,这样力道发不出来。字就显得呆板,没有筋骨。”
说着不等赵幼澄反驳,就伸手覆在她手上,将她的手向上移了移,挥笔写下:登州海中,时有云气如宫室、台观、城堞、人物、车马、冠盖,历历可见,谓之海市。
他的字实在是漂亮,筋骨分明。
等写完,裴岘放开她的手,赵幼澄才问:“海市蜃楼,真如仙境吗?”
裴岘淡淡说:“不过是水中花,镜中月,臆想而已。”
赵幼澄嘲他:“你好生无趣。”
清风吹进来,将桌上的书吹的翻开,她才问:“巡边大概多久?”
“最快半年。”
赵幼澄点点头。
裴岘也不坐,就站在她背后,又说:“我大概月底,最迟下月初出发,到时候已经是入夏,城中燥热,你到时候出城去搬到西面的别院中去住……”
赵幼澄没明白他的意思,皱眉问“我为什么要出城?为什么要听你的?”
赵幼澄瞪着他。
裴岘丝毫不在意她的反驳,继续说:“你既然惹了太后,她暂时不能把你怎么样,但等回过神必定会让你不好受,你最好避开一些,等我回来我会请宗亲中廉亲王做媒人……”
赵幼澄被他的话惊住了。
“你就不怕世人……”
“我不在乎这些。”
他看着她的目光坚定,眼神里却有她不曾见过的炽热。
赵幼澄看着他的眼睛,问:“即便被世人唾弃,你也不在乎吗?”
裴岘淡淡说:“我不曾正式拜在梦谭先生门下,算不得弟子。我既然想得你,就不会在乎世人如何看我。”
赵幼澄被他的话震住了。
他就是这样的人,只做想做的事,只做自己愿意做的事,从不在乎世人唾骂他。
当年西羌联合草原部落南南下,越境烧杀抢掠,攻陷一城又一城,屠城灭族,令人发指。
他灭了草原骑兵,杀到西羌人不敢再来犯。让河西之地安居乐业,被人骂作乱臣贼子,都丝毫不辩驳。
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人,让她羡慕的人,强大的让她近乎崇拜。
这样的臣,是赵家辜负了他。
裴岘见她面有哀色,像是难过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