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濯把毫笔往笔架上一搁,抬手用指腹揉了揉眉心,半晌后,还是忍不住长叹了一声。
这是他今天下午不知道第几次放下手里的软毫,隔壁那户望子成龙心切的人家,自从他搬到这里以来,从钢琴到萨克斯再到架子鼓,从来没停止过对他耳朵的摧残。
外头已经蹲守了十二小时的吴念早早被某甲方钉在deadle上,就等着他今天交稿,这会儿一听见书房里的风吹草动,立马探头进来,似乎是很善解人意地问:
“谢老师,怎么了?”
谢景濯靠在椅背上,仰头枕着真皮座椅的顶部,闻言歪了歪脑袋,恹恹地扫他一眼,道:
“好吵。”
言下之意就是:我画不出来。
吴念接收到他这样悲观的信息,忍下自己焦灼得想要抓耳挠腮的冲动,一步并三步地走进来,充满关怀地问:“是隔壁练琴的声音?”
谢景濯又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与此同时,隔壁尖锐的琴声也像是为了佐证吴念的明知故问似的,一改先前晦涩的一两个音阶,吵吵嚷嚷拉出了一连串。
谢景濯的眼皮跟着一跳,不知道该评价这是进步了还是……别的什么。
吴念只得走到窗边往外看了眼,这两幢独栋别墅虽然说得好听,实际上彼此之间相隔并不远,加上邻居家的一楼是开放式客厅,敞亮通透的玻璃墙隔音极差,大提琴的噪音被中间薄薄的一层绿化带吸收过后,成了摸不着规律且尖锐数倍的虫鸣,反而钝刀子割肉一般的更加折磨人。
他听了一阵,就发现这声音连自己都听不下去,犹豫了片刻后,开口询问:“那需不需要我去……”
“不用。”谢景濯打断他的话,一边从靠椅上起身。
吴念从他看似坦荡的作风之下读出了些许“求之不得”的意味,无言了片刻后,跟在他身后走出书房,小心挤出了一句:
“那你今天还画吗?”
“不清楚……”
对面果不其然抛来了这句百试不爽的万金油。
吴念含恨地闭了闭眼,苦口婆心地粘在他边上一路劝:
“谢老师,你不能回一句不清楚啊,品牌方那边签约的时候白纸黑字写了截止日期,你拖一秒都是违约,到时候违约金还不算什么,主要是信用问题,这种合作一旦……”
“白白、驺驺、朏朏,”谢景濯没理会他的话,自顾自喊了一串的名字,脚步飞快地下楼。
话音刚落就见客厅的各个角落蹿出三团摇摇摆摆的萨摩耶,仰着头哈着气在他脚下严阵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