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水那人见他醒来,像给流浪狗喂食一般,将一盆残羹冷炙泼在他的面前。冷却的饭菜与地上的污水混合着,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馊味。
楚荆极缓慢地翻过身,背对着他们。
那人见楚荆不赏脸,挥挥手叫来一人。
来人粗鲁地扯过锁链,像是对待世仇一般,只在楚荆最重的伤口上撒下厚厚的一层药粉。这药覆盖在伤口上,能吊住性命,却在伤口留下一阵烈火灼烧之感,疼得本就虚脱的楚荆只能浑身颤抖,毫无挣扎的力气。
可是无人在意,他只是在完成一个任务,保住楚荆性命的任务。
“这个姓楚的反贼冒充使臣,通敌叛国,还放走了扎亚台,陛下怎么还不下令杀他!”上完药,那人恶狠狠地骂道,声音在空旷的牢房里回荡。
另一个人日日都要寸步不离地看守,烦躁得很,他说:“王阁老审了他那么久,什么刑都用上了,他硬是不肯签字画押。”
“照我说这种人不如直接斩杀了事,随便找个人顶替画押,这多省事儿。”
两人正窸窸窣窣议论着,一阵急促整齐的脚步声从远及近,回荡在空阔的牢房里。
几个御楚军带头进入,呵止了狱卒的闲聊。
御楚军低声询问:“人醒了没有?”
“醒了。”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他们纷纷退开分列两旁,显然是给后面进来的人让路。
层层叠叠的护卫下,走入一人。
李锡身着黑袍,身后跟着的佝偻身影则是每日都要来刑讯的王礼。
他示意狱卒解开锁链,目光扫过蜷缩在地上的楚荆。
只看了一眼,似是不忍般把视线移开。
他接过拟好的罪状,他接过王礼递来的罪状,开始一条条地宣读。
每读一条,楚荆双目失神地仰头看着窗外,没有任何反应,李锡不知为何却冷汗直流,脸色逐渐变得惨白。
不过是已经听过几十次的“供词”,楚荆耐心等他一句一句念完,才终于挣扎着用胳膊撑起,靠着冰冷的墙壁终于坐直了身体。
李锡道:“你冒充大昭使臣前往北狄,泄露军情,致使凉州陷入险境,七座城池陷落,可知罪?”
他的脸上都是污脏,黑红的血黏在头发上,昔日的大理寺卿如今变成阶下囚,眼神中的锐利不减半分。
楚荆嘴角极轻微地勾起一抹冷笑,仿佛在对这虚伪懦弱的皇帝说,我出使北狄是奉你之令,身上带着的你亲手所书的议和书,堂堂一国之君,为何反口诬陷其臣子?
李锡紧咬牙关,继续宣读:“你通敌北狄王,引扎亚台从雁门关入京,叛国求荣,将大昭陷入亡国之危,可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