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岸大为不解,直到看到血污流到了鞋面。他仿佛知道了什么,脱下自己的外衣将我拦腰一裹。我突感双脚腾空人已凌空,整个人被他打横抱着。
恰好此时,我眼睛对上他的眼睛,他眼中慌乱一闪而过。我听到他心跳如擂鼓,却不知这擂鼓的原因,只傻傻地看着他微微勾起的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
一路上鼻尖传来好闻的清冷沉香气息,闻着心里有丝丝的安全和暖意。想象星空静夜,繁星璀璨,漫山盈谷花开遍地。
在这全是男人的国宗里,是没有人教导我遇上此类情况怎么做。沈岸红着脸告诉我,女孩子长大了每隔一月就会流一次血,如果没有就不正常。很难想象这样年轻的男孩照顾我还那么细心。如果没有沈岸,由师父那样一个年近八十的老人来教导,那真是太为难他了。
4。
后来的日子,回忆起沈岸当初怯生的样子,我就知道自己当时喜欢上他了。
我问沈岸:“你一个男人怎么会知道女人的事?”
他说:“我家里也有女孩子,母亲常常教导那些女孩遇到这种事情该怎么处理。而且…而且…”他开始结巴起来。
我问:“而且,而且什么呢?”
沈岸俊脸一红,拉起我的手放在自己掌心,笑道:“而且,这几年母亲总是来信问我,你来葵水没有?我又不好意思问你,怕你觉得我轻薄。所以我就拼命练武,我知道你喜欢躲在一旁偷偷看我练功。”
听沈岸说,他是替母亲来教导照顾我,我心里大为感动,恨不得立即以身相许,嫁入沈家。
我在懵懂不知世事的年纪喜欢上了沈岸。
不久,沈师父继承了家主之位,带着沈岸离开了芒砀山。
临别时,沈岸答应我,他会每隔一段时间来看我,让我不要忧伤。
可我基本不知道什么叫忧伤,不知道沈岸为何说我不要忧伤。我对他的喜欢顶多是初春少女的懵懂,顶多是个纯洁的爱慕。心里想他是一回事,远没有达到伤离徊肠、刻骨铭心那种境界,看不到沈岸可能连惆怅都不会产生。
不过我还是很郑重地点头答应,我会天天想他,等他来看我。我实在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好物件,打算把我偷偷画的那只凌空一跃的猴子送给他。
沈岸看我在衣服里掏了半天,不知所措,大约明白是要拿什么出来又拿不出手,主动道:“那天你画的那只猴子就很好,送我罢!”
我顿感大窘,既然他主动说了,我快速掏出来塞到他手里,然后掩面飞速跑掉。
身后传来吃吃的笑声,这是我第一次送人东西,以这样的情景结束。
此后两年多的时间里,沈岸并没照他说的那样,每隔一段时间来看我,我也没想过有何不妥。
我每天都在回想沈岸凌空一跃的英姿,然后在一次又一次的废稿中升华画技,在画秃无数支毛笔,画掉每月领到的份例后,终于用秃枝把凌空一跃的猴子,画出狗熊凌空一跃的效果。
卫懿公七年夏,五月初三,卫国王室派使者前来清门宗。
清门宗是卫国的国宗,为卫国祈福、护佑国运,宗内弟子众多。
这一消息在芒砀山传开,整座山犹如晴天惊雷炸响,以为宗里又有哪位公子或世家子弟即将入仕。但宗内口风极严,打听多时也没听到任何结果。
使者入见宗主,进入密室后拿出卫公手书。
手书上说我已平安长大,大家都很高兴,如今十六岁誓言可以破了,现恢复公主身份,迎回王室。还说当年仙人乘鹤而来,出示警言,实为万不得已。多年来拳拳之心,切切之情,思念无一日中断,然不敢有违誓言,恐祸及非命。托付国宗,保全性命。
使者见我之后很高兴,连连说再无后顾之忧了。
又说我身在公侯之家,仙人曾断言我不能沾染王室之物,否则死于非命。是以这些年来为了保护我,都不敢泄露半点。
说了一堆,却是我命薄无福,这才将我送走。如今躲过十六年,想是无碍这又接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