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絮不愿理睬。
她想如果沈栖月此刻就走,那她也愿意把刚才的一切当作没发生过。
但沈栖月又怎么可能会从半个小时不到的罚站当中体会到礼貌的重要性,哪怕沈栖年悄悄在桌底拽住张牙舞爪的她,也无济于事。
她深知当面提起钱絮最不愿意回忆的事,强行介入大人之间的话题:“俄亥俄的eastontower是还不错,以前你不是老陪着我去逛街,顺便帮我拎东西吗?”
钱絮原本应该发怒的,但她却觉得为了区区一个沈栖月还不值得她抛下自己这一单的生意。
她平静地扫了她一眼,却好似对眼前的这个小孩毫无印象,更别提陪同她逛街了?
黎太太有些不忍心,她早前就听说过钱絮在美国的遭遇,同是留学生总该相互体谅的,她以前也觉得沈祈冷血无情来,却没有想过眼前的小孩更为无耻,当着众宾客的面说起过去,口口声声帮钱絮在回忆,其实更甚似一场赤裸裸的羞辱。
“你没有陪同的大人吗?”
黎太太要不是看在她丈夫的面子上,真想当场驱逐了这位沈小姐,她总觉得眼前的小女孩和记忆中的某人有几分相似,一回想起来还真是,她和她的亲妈程双意的脾气简直如出一辙。
沈栖月反应十分机敏,她立即从另一侧扑向了钱絮,挽住了她:“这不就有了?”
她以为,这样一来她一定能从钱絮保证顿时心软,她在众目睽睽之下特意和她亲热,应该给足了面子,可是钱絮面上仍然不冷不热的。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
她身后圣诞树上的电路似乎发出了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而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也不由自主地偏向她们。
沈栖月瞬间感受到自己又沦为了各个豪门家族的焦点,为此,她特意还扬起一抹练习多遍的标准的笑。
却不料,也正在此刻,钱絮毫不犹豫地挣脱开自己,并且表示:“别挽我。”
“你有自己的爸爸和妈妈,不应该在这种场合拉扯着一个陌生人的。”
钱絮起初也愿意保留着最后的体面,却也因为之前小孩那段发言恶心不已,仿佛这些年将真心喂了狗,不过,她不得不承认童言无忌的伤害力,更像是人群面前一场辛辣的羞辱,她不得不勉为其难地带她一起回忆。
这一次,她并没有耐心地半蹲下来,“我的确自愿在你父亲贫穷时照料过你,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在你认识我之前,你去eastontower逛街的次数屈指可数。我基于善意与同情做这些,而不是犯贱去给你这位落魄的大小姐拎东西——”
这些话令沈栖月瞠目结舌。
她有些童年记忆分明很模糊了,但又伴随着钱絮的话同时想起。
那些所经历的贫穷让她感到耻辱,并且感觉到自己不如自己认为的那样高贵。
而钱絮望向自己的视线和在美国在俄亥俄的完全不同,也和分别那会刻意的愤怒郁闷完全不一样,她看自己的目光和看街上的路人没有什么区别。
纯纯是在看陌生人。
而自己也彻底沦为了傲慢与不知感恩的“小公主”。
这令从来没有受过此等委屈的沈栖月嚎啕大哭起来,完全不顾自己这下哭会对钱絮造成怎样的影响,她想来只顾自己的喜乐。
她泫然欲泣。
却发觉人们对她的眼泪也无动于衷。
终于,她忍不住抬起头来,瞥向眼前这个无情无义的女人,还以为她是那个等待着自己发号施令,并且竭力满足的钱絮。
可她好像完全不为所动,“沈栖月,你演够了吗?”
她好像忘了一件事,钱絮在自己身边呆了整整三年,她可以是最亲近自己的人,但也完全可以是最了解自己秉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