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纸媒衰落了,但这家杂志社算得上是行业龙头,又背靠xx集团,经费充足,办公环境也相当好。连实习生,都是两人一间大办公室。
宋昭被领到了一间空的办公室内,很大也很新,一股子刚装修的新房无人居住的寂寞味道。
两面墙都是落地窗,隔着高高的玻璃,可以直接眺望大海。
阳光洒进来了,整间屋子里明亮极了。
宋昭是个对环境要求很高的人。也许是她从小住惯了小镇边缘的老旧房子,终日晒不到太阳,总是渴望着明亮又宽敞的地方吧。
她不知道要做什么,生活里一半儿的时间,她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什么也不想要。
她的病情早已有了躯体化表现,总是很累很疲惫,总是胸口像堵了一团柳絮,难以呼吸。
但有时候,她也会莫名地情绪突然高涨,坐下半分钟都会让她浑身如爬满蛞蝓一样难受。那种时候,她要行动,要做任何事,泛滥的情绪是她的洪灾,她无法承受。
来这里,就是如此。
那是上周五,早上起来,她兴奋得像血管里流的是吗啡而不是血液。她用了半小时写完简历,投了一百多家公司,线下面了三家,面完又兴冲冲地直接进了好几家公司大堂问招不招人。
所有人都觉得她热情,活力满满。
然后,她就来到了这家杂志社。
可亢奋持续不了多久,她下午四点回来,独自坐在公交车上,看着七月阳光下长江平静的水,突然觉得很悲伤。
她没有吃饭,放任自己躺在床上,像原始森楚里被菌类腐蚀的一截横木,放任悲伤腐蚀她。
一直持续到周六晚上七点,闹钟响起来。
“我想见你。”
当然,她为了治“病”吃过一阵子药,但抑郁的时候提不起力气拧开药瓶,亢奋的时候以为自己完全好了不需要药。
吃完药,戳着她心室的冰棱会化掉,但皮肤表面会重新结上一层薄薄的的冰。她被冰层隔着,一切都看不真切,一切都恍恍惚惚。
她不要吃药,她不要虚假的宁静。
她活着仅仅是因为,她要等妈妈出狱。小时候的记忆已经模糊,但一辈子总得见一眼妈妈,被她抱一抱吧。
只有每周固定和那人做爱,她才觉得活过来了一点。
每次做完,她脑中沸腾的爱意,都会在睡一觉之后消散,只剩下一个模糊而哀愁的影子。
可,造化弄人,命运莫测。
这座城市有一千多万人,她很少出门,认识的人不超过二十个。
可偏偏,她遇到了他。
她也知道他的名字了,他叫顾昀。
他也知道她的名字了,她叫宋昭。
她抱着办公室里亚麻布的方抱枕,泪水浸湿了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