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神域的心也随之放下了。
确实,他原本也是这样打算的,不是不想闹大,是不能闹大。自己目下正是丰满羽翼的时候,公然树敌,首先得罪了皇后母家,这是大忌,万万不能。
只是……
他望向南弦,“会不会太过委屈阿姐了?”
南弦却很看得开,“我的命还在,不过受了点惊吓,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这种磊落大度的脾气,世上怕是没有人会不喜欢吧!神域深深望了她一眼,“那就如阿姐所言,这件事交给我来办吧。”
雨后的夜晚,有凉风吹过,堂上点着灯火,火旗也被吹得噗噗作响。
风撩起了她身上的衣袍,双袖鼓胀,那一刻要飞天一般。他忽然没来由地抓住了她的手,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别让她飞走。
她吃了一惊,“做什么?”
他这才回过神来,随口搪塞道:“阿姐手上的伤怎么样了,我替你看看。”
南弦无奈地抽回了手,“伤的不是这只。”
自己转了转右手,五指尚能正常活动,应当没有伤到筋脉。
他苦笑,“阿姐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我想关心你,却无从下手。”
也许这就是自己劳心劳力的原因吧,从来不知道示弱,什么事自己都能扛起,久而久之大家都觉得她可以,便没有人再想得起来,她也是需要被关心的了。
不过与他略略相熟,当不得人家的关心,她笑了笑,“我很好,多谢你。”
朝外看,时候已经不早了,大雨冲刷过的天幕上,镶嵌着一枚巨大的月亮,月色煌煌,照得世间万物无所遁形一般。
这时婢女将收拾齐整的衣裙呈了上来,南弦起身去换,出来的时候见神域就站在廊庑下,听见脚步声回头看了一眼,“我送你回家。”
从清溪返回查下巷的路上,大概因为受了惊吓,南弦总是担心会有另一把刀从窗口刺进来,因此一路战战兢兢,不住打帘朝外望。
神域发现了,扬声宽慰道:“阿姐不必害怕,从今往后,不会再有人敢行刺你了。”
南弦心里稍稍觉得安定,不管是真是假,姑且相信他吧。
好在到家之后,没有人看出异常,她事先也叮嘱过鹅儿,让他不许外传,因此允慈虽发现她的手受了伤,也没往别处想。
她这里表面太平,神域却不能当做无事发生,第二日便着手处置了这件事。
彼时卢骏正为派出去的人没有回音而焦躁,真就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打探向宅的情况,得知向家大娘子依旧在坐诊,这就让他愈发彷徨了。
后来接了拜帖,说小冯翊王相请,他惴惴地赴了约,当得知派出去的人一死一伤,活口还在对方手上的时候,几乎将他吓得瘫软。
最后是怎么回来的,卢骏已经想不起来了,到家直去找了母亲,他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妹妹还在埋怨,说向娘子好好的,三兄又在说大话。
半天的惊吓化作了气愤的一句暴吼:“给我闭嘴!”
把他母亲和妹妹都镇住了。
别驾娘子好言来问,他才垂头丧气把实情说出来,“动手的时候,正好遇上了小冯翊王,人被救下了,我派出去的两个兄弟,一个死了,一个在小冯翊王手上。原本这件事是要报校事府的,但小冯翊王按下了,要是闹起来,不单阿妹名声尽毁,我们全家都得遭殃。”
别驾娘子腿里酸软,倒退两步跌坐进了圈椅里,良久才哆哆嗦嗦问:“他为何那么好心?既然不肯宣扬,难道还愿意听从皇后殿下的安排吗?”
卢骏简直要被母亲的乐观气倒了,拍着大腿道:“阿娘,你快醒醒吧,世上还有这等好事吗?人家是要咱们自行婉拒皇后,这门亲事是做不成了。再者,他抓着咱们这么大的把柄,往后我们兄弟还不为他马首是瞻吗?这小冯翊王年纪虽小,城府却极深,几句话说得我冷汗直流,纵是阿翁在家,恐怕也招架不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