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吁了口气,“我自会留意的。”
顿了顿又好奇地追问,“前日枢相夫人进宫,同我说起一个消息,说你要成婚了?”
南弦有些不好意思,赧然说是,“我是向家养女,早年我阿娘在时,就把我托付给阿兄了,只是两下里阴差阳错,没有缘分,婚事就搁置了。如今我阿兄从川蜀回来,商议之下打算成婚,也算了了我爷娘多年的夙愿吧。”
皇后听罢,那流转的眉目间隐约浮起安然之色来,倚着凭几笑道:“没想到你的姻缘在你阿兄身上,我原本以为你与雁还会有一段故事呢。”
南弦自是要推脱得一干二净的,谨慎道:“亲事自小就定下了,只不过总以兄妹相称,不敢往那上头想。”
皇后道:“这样也好,比盲婚哑嫁强。像大司农家的女郎,嫁了兴平侯的儿子,起先说是一门好亲,结果婚后日日被打得鼻青脸肿。她母亲带她来宫中哭诉,求我主持公道,我可怎么主持?那是人家的家事,我总不能做主让他们和离吧!”
南弦说是,不由嗟叹:“女郎挑选郎子,是一辈子的大事,是好是坏全凭运气。”
皇后却一笑,打趣道:“我不与别人做主,却会为你做主。若是你阿兄婚后对你不好,你就进宫来告诉我,我为你出气,罢了他的官,把他流放岭南。”
南弦忙起身深深伏拜下去,“那妾就先谢过殿下恩典了。有了殿下这句话,我底气也足了,回去定要与阿兄说明白,先震慑震慑他。”
强颜欢笑,装得很好很得体,把皇后都蒙骗过去了。复又坐着说了些零碎的体己话,方收拾药箱退出了含章殿。
走在夹道里,宫墙很高,把穹顶切割成了窄窄的一道,放眼望过去,今日的天好蓝啊,蓝得摄人心魄。但热也着实热,刚入夏,地面被烤得滚烫,热浪在裙底打转,只有挨着墙根处走,才能躲避直射的日光。
小宫人蹦蹦跳跳跟在一旁,欢喜地追问:“向娘子,你真的要成亲了吗?”
南弦说是啊,“我年纪不小了,该安顿下来了。”
“那你成亲后,还进宫应诊吗?”
小宫人想了想又道,“成亲之后会有宝宝吧,生了宝宝还要奶孩子,我以后可是见不到你了呀?”
“又不是一成亲便会有宝宝,怀胎也需九个月,我自然还会进宫应诊的。”
南弦笑着说,“待我成完亲,给你带一盒香糖果子,感谢你这阵子对我的照应。”
小宫人受宠若惊,欢天喜地向她拱了拱手。十三四岁的孩子,比允慈还小一些,眉眼间满是天真可爱。将人送到止车门前,又小声央求:“向娘子,那香糖果子,我能要两盒吗?我还有个阿姐,她也爱吃甜食,我想给她一份,好让她一同沾沾喜气。”
南弦说好,“到时候一并带给你。”
小宫人满脸带着笑,俯身向她行了个礼,这才脚步轻盈地转身,退回内廷了。
南弦背上药箱,穿过长长的门洞,老远看见御道对面停着自家的马车。橘井撑着伞,站在树荫底下,只要一见她露面,便会疾步过来迎接。
原本一切都如常,南弦加快步子朝御道对面赶去,但在将要迈出门洞前,身后忽然伸出一只手来,捂住了她的口鼻。
橘井还在树下踱步,不时探身朝大门内遥望,那门洞深深,直通对面的光瀑,门内却空无一人,只有门前两个戍守的禁军,支着长枪站着。
“今日宫内有什么事吗?”
橘井回头看了鹅儿一眼,“娘子怎么还不出来?以往这个时候已经下值了。”
鹅儿崴身靠着马车,实在没当一回事,眯着眼朝止车门上看了一眼,“说不定陛下的病情又加重了,不放我们大娘子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