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正则咬定那?一大批车队里装载的就是全额宝藏,岑雪半信半疑,后?来又听说危怀风放弃了“匡扶庆王”这一假名?号,率领铁甲军旧部与四方?八寨的人成功守住了朝廷的一次反叛行动,相信有危夫人的辅助,他不需多?时便可成为一支与梁王、庆王对峙的势力。
这时候,他会分出?心力来阻挠她嫁入庆王府?
岑雪本?能就感觉不会,可是念头一起,那?些藏匿多?时的情愫顿时如疯长?的蔓草一般,顷刻间侵占心口。
出?发夜郎国?前,他便在西陵城官署里问过?她,与他和离以后?有何打算,这句话真正问的,其实?是她往后?的姻缘。后?来在月亮山别庄,他借着醋劲来与她确定心意,莽撞又霸道地想要撞开她的心,她不是不懂,只是不能回?应,所以一次次地提醒他不要忘记彼此的身份与立场。
再后?来,他果然不再试图问什么,见她时,笑笑地唤一声“小雪团”,仿佛又变回?了小时候那?一个神采飞扬的兄长?。
他仍然护着她,念着她,可是他们终究不再是小时候的青梅竹马,也不再是危家?寨里的假夫妇,他们已?回?归各自的阵营,在不同的立场里奔波劳累。
这时候的他,还?会因为她要与王懋成亲而震动,做出?原本?不属于他人生计划里的举动吗?
倘若在关城外劫走宝藏的那?一批黑衣人的确与危夫人有关,他在西陵城里发展壮大靠的是危夫人,那?么他应该早便做好?与她决裂的准备,既然如此,他还?可能在这种时候来帮她吗?
岑雪心乱如麻。
“虽然这话我不该说,但你若真想从这场联姻里脱身,唯一能走的路,大概便是危怀风那?儿。”
岑雪有心压下?心里的妄念,偏徐正则一再提及,像是蛊惑。岑雪愕然道:“师兄这是在做什么,难不成,是要我投靠危怀风吗?”
徐正则不语,不语便是默认。岑雪心潮澎湃,努力在混乱的纠结里寻回?理?智:“他先前假借王爷的名?号举义,便已?惹得王爷不快,如今过?河拆桥,独占西陵,企图与王爷共争天下?,更被王爷视为眼中钉。我若是投靠他,岂不是要与父亲、与家?族决裂?来日双方?交战,一决生死的时候,我又该如何自处?”
岑雪所言不假,如果投靠是那?么简单的事,便不会有那?么多?豪族在梁王篡位以后?被连根拔起。这是比她寻找宝藏更彻底的豪赌,一旦下?错赌注,便是万劫不复。
“昨日前线传来消息,说是危怀风在西陵城拥护了一人上位,宣称要以危家?铁甲军扶持此人登上皇位。此事你可知晓?”
“他拥护了别人?”
岑雪委实?大愕,原本?的思绪一下?被打乱开来。按照设想,危怀风既然不愿意与庆王为伍,又要与盛京城里的那?一位对抗,多?半是想打算自立为王。况且后?来又有危夫人这个夜郎国?主相助,危怀风占据天时地利人和,没有不称霸的可能,他竟然要放弃至高无上的权利与地位,扶持旁人逐鹿天下??
“对。”
“何人?”
“原先皇幼子,襄王胞弟,九皇子殿下?。”
“九皇子?”
岑雪更疑惑,想起这九皇子乃是何人后?,胸口蓦地一震:“当年西羌一役后?,在神龙殿前跪了七天七夜,恳求先皇彻查战败一案的九皇子?”
徐正则点头,补充:“不过?准确来说,现在应该是庶人王玠。”
岑雪哑然。
当年西羌事发后?,襄王身陨,危家?覆灭,那?位名?为王玠的九皇子在神龙殿前跪了七天以后?,便消失在了一场场关于声讨危廷的洪流里。据说,因为触怒先皇,原本?可以在下?一年封王的王玠被冷落了很久。又据说,因为整日饮酒作乐,放浪形骸,王玠被人多?次弹劾藐视宫规,□□内闱,在先皇心里的地位一落千丈。还?据说,一次在千秋节大典上,王玠不顾礼法,酩酊以后?,公然在筵席上狂殴岐王,被先皇怒斥不配为皇室子孙。次日,王玠酒醒,来到先皇跟前跪下?,自请被废,成为了大邺有史以来第一个被贬为庶人的皇子。
关于王玠的传说与评价有许多?,有人说,他因为神龙殿一事对先皇怀恨在心,所以后?来屡触逆鳞;有人说,他其实?是被兄长?排挤,屡遭诬告,是以才会黯然离宫;也有人说,他根本?就是个丧心病狂的疯子,又或者是个不识时务的蠢货,不然,谁会放着泼天的富贵不要,自甘堕落成一介废人?
但无论如何,所有的声音都?到此为止了,关于那?位自小与襄王一起长?大的九皇子的故事,终结于一纸废黜诏书。至于被废以后?他流落何方?,是何模样,世上再无一人关心,也再无一人提及。
“危怀风竟然要扶持他上位……”岑雪震惊,思及危怀风造反的缘由,猛然顿悟,“他是要借王玠的身份,为危家?翻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