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怀风半信半疑,回想昨夜走前,岑雪那一副羞臊欲恼的模样,本来?是顾虑的,可?角天?这话让人高兴,他便多少愿意信上几分了,胸腔里微微沸腾起来?,往屋外?走,走前,又后退一步在衣冠镜前停了停,确认仪容无误后,阔步往外?。
角天?感觉面前刮走了一道风。
屋外?天?光澄亮,参天?槐树底下铺着脚印斑驳的雪,危怀风踏上去,径直往主屋走,打帘入内后,抬眼?一看。
岑雪果然已?坐在案前,衣妆齐整,穿的是前些天?他派人送来?的一套藕荷色交领散花水雾绿草襦裙,秀发绾成?燕尾圆髻,两?侧鬓角上方各簪一支镶珠鎏金步摇,流苏垂在新月眉旁,眉心贴了花钿,花样竟是一朵腊梅,衬在她雪肤上,犹如天?成?。
危怀风的心倏而就动了动,举步上前,走至昨天?夜里待过的地方坐下,状似无事发生地开口。
“这么早?”
“嗯。”
岑雪淡然应着,也仿佛无事发生过。
危怀风瞄一眼?她,发现她嘴唇又是肿的,不过涂了口脂,看着没上次那样明显。他没敢多看,怕食髓知味,又动歪心思,移开眼?道:“我平日都是卯时起身,昨夜是喝多了,睡得太沉,才错过了时辰。下次不会这样了。”
下次不会这样,意思是要她接着再等,往后都要来?与她一块用膳?岑雪腹诽真是够厚的脸皮,奈何人在屋檐下,便垂着眼?不接茬,只说道:“怀风哥哥先用些膳食吧。”
角天?最有眼?力见,为让危怀风在岑雪这里多待一待,早就备着了,手往外?一招,便有侍女捧着早膳鱼贯而入。
危怀风在饮食上一向?不挑,并不多看菜色几眼?,送来?什么吃什么。席间,岑雪不说话,及至危怀风快要用完膳,才开口道:“劫走宝藏的那一批黑衣人是梁王暗卫的事,我想尽快告诉我父亲。”
危怀风就知道她心里憋着事,只是没想到这回有求于人,她半点?招式都不用了,改成?直截了当提要求。他唇梢勾起来?,也不迂回了,有样学样:“今日雪霁天?晴,我想找个人陪我逛一逛梅林。”
“……”岑雪怎么会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她提出要与岑元柏联络,他便说要找个人陪着逛梅林,明显是在与她谈条件。
岑雪硬着头皮,道:“怀风哥哥若不嫌弃,能否让我陪同前往?”
“不嫌弃。”
危怀风很快答应。
岑雪看见他漾在眼?底的明晃晃的笑,气得偏开了脸。
※
巳时三刻,角天?在官署角门外?备齐车马,揣着手,笑眯眼?地目送马车离开。
一夜风雪后,满城皆像是被埋没了,车外?静悄悄的,仅有车轮碾压过积雪的嚓嚓声此起彼伏。车厢里置有暖炉,炭火燃在三足铜炉里,散开融融暖气,危怀风竟感觉热,想推窗,又怕风灌进来?冷着岑雪,便忍住了。
岑雪坐在另一侧,与危怀风隔着两?个拳头的距离,出发以后,便始终揣着个手炉端坐着,活脱脱一尊佛。危怀风啼笑皆非,看着她,很快发现她发青的眼?睑,胭脂都遮不住那倦色,忍不住问:“你?昨夜不会一宿没睡吧?”
岑雪一怔,脸上更挂不住,瓮声道:“没有。”
危怀风无奈地笑,知道这人脸皮薄,不想要他再提昨天?夜里的事,可?是那样的事总要有个正式的交代。他略忖了忖,认真道:“我昨夜所言句句属实,并非是要冒犯你?,而是情之所至,难以自禁。”
岑雪的脸颊一下晕红,偏开脸,不接话。危怀风又检讨:“当然,也是喝得稍多了些,下次会注意的。”
岑雪心想才不要有什么下次,不肯叫他拿喝酒来?开脱,拆穿道:“我记得怀风哥哥说过自己不是会酒后乱性的人。”
“亲一亲而已?,不算乱性吧?”
危怀风应得很快,一脸坦然。
岑雪更恼,掉头冲着车窗,彻底不愿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