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玠看着她,见她脸色亦是极差,眼睑底下一圈青黑,一看就是没有?休息好。岑元柏那儿尚无音讯,危怀风跟着重病不醒,她如?今背负的压力可想?而知。王玠于?心不忍,更不能把她带入另一个险境,说道:“岐州那边随时可能发兵过?来,如?今岑大人不能为我筹谋,若是能有?你在这里坐镇,我离开后?也能安心一些。弟妹,如?今风雨来袭,我们各尽其责,方可共渡难关?!”
岑雪屏息,噙泪点头?。
王玠召来扈从,上马离开。岑雪站在风里目送,眼泪被吹落在脸颊上,她抬手抹开,仰头?望向东方旭日,眼神逐渐坚毅,走回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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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王玠快马加鞭,往军所飞奔,途中已想?过?那里的情况会?有?多糟糕,待得抵达,发现?眼前所见的一切依然超乎他的想?象。
山脚黑烟滚滚,恶臭弥漫,是士卒在焚烧病亡的那三千多名?病患。军所里人声鼎沸,不时传来将领的喝叱,认真一听?,竟是在发令捉拿逃跑的士卒。
王玠心寒胆战,疾步走进校场,众人见他赶来,慌忙行礼。王玠向喝令捉人的那名?将领道:“不必管我,派人捉回逃兵!务必要快!”
“是!”
为严防瘟疫扩散,南营聚集着数万名?疑似感染者?,今日疫情恶化的消息传开后?,不少人趁乱潜逃,其中包括一批刚感染不久,病情不严重的患者?。大战前夕,士卒逃脱本便是杀头?大罪,何况那些人感染了疫疾,离开军所后?,必然会?导致瘟疫更大范围的扩散,首当其冲的便是无辜的村民。
王玠气急攻心,走进大帐后?,攥紧拳头?,下令道:“从今日起,凡是不遵军令者?,一律格杀!”
众将士色变,一人心有?顾虑,道:“殿下,瘟疫凶猛如?虎,若是不能及时治愈大家所患的疫疾,就算军纪再严,恐怕也难以制服人心。”
“是呀,前日便已经处决了一批犯事者?,可是今日死人的消息传开后?,逃脱一事屡禁不止,根本已不是严明军纪就足以解决的!”
大帐里响起咳嗽声,原是参会?的将领里也有?人感染了疫病,咳出来后?,慌忙离开。众人更无异色,王玠看在眼里,更感悲怆,自也顾不得被感染与否,重申:“无论情势如?何,都不可让瘟疫往外扩散,务必想?尽一切办法,稳住同?袍。”
众人愁眉苦脸,已是无计可施,便在这时,忽有?人冲进来:“报!启禀殿下,军所外有?人求见,自称是奉岑家家主之命!”
众人怔忪,王玠精神一振:“速传!”
很快,来访的人被侍卫带进大帐里,其人身着灰蓝棉袄,头?戴毡帽,年纪三十上下,正是那天夜里驾车陪同?岑元柏前往岐州的车夫。
见着王玠,车夫目有?热泪,下跪行礼:“殿下万安,草民奉岑大人之命,前来奉送药方!”
“药方?什么药方?!”
众人听?得关?键信息,交头?接耳,激动难已。
王玠上前接过?车夫手里的药方,打开来一看,认出是岑元柏的笔迹,心头?猛震:“这次瘟疫的药方?!”
车夫点头?。
王玠心潮腾涌,传召军医,接着询问车夫:“岑大人呢?”
车夫撑在地上的手握成拳,眼一闭,落下愧痛的泪:“草民……不知!”
王玠胸腔里的热潮凝结。
“昨日傍晚,大人让草民送他前往岐州,从他徒儿那里讨要药方。当天夜里,我们抵达官署,大人独自进入房中,再也没有?出来。天亮前,房中走出一人,将这份药方交予我,并命人将我驱逐出城……殿下,大人怕是凶多吉少,恳请您救救他罢!”
说罢,车夫不住磕头?,想?起与岑元柏的最后?一别,揪心不已。若是知道换回这份药方要付出这样大的代价,他根本不该答应护送岑元柏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