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繁微不可查地加快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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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是一个消息传播特别快的地方,中午简繁坐在医院食堂里吃饭时,王宇楠端着托盘坐到了简繁的对面。
这人兀自熟门熟路地从白大褂里拿出一个铁盒子,从里面拿出了一双干净的骨筷,然后毫不客气地将简繁碗里的回锅肉夹走。
这筷子可以说是为简繁单独准备的,谁叫他洁癖,坚决不肯用食堂的碗筷,为了能吃到简繁碗里的红烧肉,王宇楠非常聪明地准备了这么一双花费了他二十个大洋买来的骨筷,这才能每每成功地将简繁碗里的肉给夹到自己碗里。
这人惯是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一边夹肉一边还熟练地吐槽道“你说说你,明明不爱吃肥肉又非得为了里面的几根蒜苗打一份。”
“想吃就吃,哪来这么多废话。”简繁夹了一筷子土豆丝回了一句。
简繁这人清冷,不太爱说话,除了在会议做报告时能听到他侃侃而谈以外,都是能少说绝不会多说一个字的人,不过对王宇楠却要好很多。
“不是我想吃,我这可是不忍看你浪费粮食。”说着将一片红烧肉喂进嘴里,点了点头一幅享受道“真香。”
早就习惯了这人胡说八道的功夫,简繁连头都没抬。
“早上的事我可是在科室里传遍了,我说你这次可别又像之前那样给自己惹麻烦。”喝了一口汤,他继续说道:“这次那家人明显就是不讲道理的,这种人闹起事来不要脸,你得要脸。”
简繁刚进医院时,遇到急诊病人,当时家属联系不上,病人病情凶险,根本不能等,简繁为了救人,没有等家属签字就将病人送上了手术台。
这件事被医院通报批评不说,那患者家属得知需要八万的费用时,没有丝毫的感激甚至根本不交费用,最后那笔医疗费用还是简繁自己垫上的。
夹了一片泰安鱼,简繁慢慢吃着没说话。
见状,王宇楠声音都扬了起来“不是吧,你还真准备管到底?患者都放弃了治疗,你若是再劝,对方那家人肯定会到医院里来大吵大闹,现在这医患关系多么的紧张你又不是不知道。”王宇楠苦口婆心继续说道“前两天才人民医院还有患者把医生打进了icu。”
简繁知道是担心自己,他握着筷子抬起头,刘海下的一双眼干净到剔透“她才二十七岁。”
剩下的话他没有再说,王宇楠却是知道的,他张了张唇,似乎还想说些什么,结果在对上简繁那双黑漆漆的眸子时他愣了愣,低头吃了一口红烧排骨,直到将那排骨咀嚼下肚,他才说道“我们只是医生,当患者都放弃自己的生命时我们也没有办法。”
这道理谁都懂,就在王宇楠以为自己劝说成功时,简繁抽出纸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自己的嘴角,说了句“我再试试吧,万一呢?”
说完,简繁低头继续吃饭。
他的睫毛很浓,垂眼时,在冷白的肌肤上留下了阴翳。给人的感觉一直是冷淡的,就像他的山根高而挺,像是有一种倔强的孤勇。
王宇楠紧紧握着筷子,就这样无声地看了简繁好一会儿,轻轻唤了句“简教授。”
“嗯?”简繁抬眸看向他。
他扬起笑,用力说了句“我永远支持你的决定。”
简繁轻笑了一声“谢谢。”
下午下班前,简繁拨通了电话。
“我是简繁,脑外科的医生。”
对方似乎没反应过来,惊讶地‘啊’了一声,随后又赶紧问道“医生,你好你好。”
简繁将对方现在的病情和未来可能发生的情况简而言之对对方说了一遍,“你目前的情况做开颅和由鼻蝶入路都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几率完全将肿瘤切除,但是无论任何的手术都是有风险的……”
成为医生之后,很难将死这个字再说出口。
医生也只是普通人,当医生是糊口生存下去的手段,可是当真的握住手术刀的那一刻,平凡将不再平凡,是和生命赛跑和时间赛跑,承担着挽救生命挽救一个家庭的重担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