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酒盏落地,一路向前翻滚,撞到木盒边缘,被一只套着皮履的大脚踩住,用力碾压,发出刺耳的挤压声,当场四分五裂。
熊罴转过头,循着酒盏滚落的方向望去,对上一张阴沉的面孔,当即咧嘴一笑。
中大夫娄至。
丰标不凡清雅高迈的氏族家主,此刻铁青着面孔,怒视脚踩酒盏的熊罴,怒气不断上涌,犹如火山喷发。
盒中头颅他一眼认出。
娄符,洛城主簿,娄氏旁支子弟,颇有能力才学。如今竟然死无全尸,头颅被装在盒中袒露在众人面前,恍如为宴会助兴的乐子。
简直是奇耻大辱!
娄至怒发冲冠,见熊罴讽笑连连挑衅之意昭然,立刻就要拍案而起,右手已经按住剑柄。
冷静!
身旁的氏族连忙拉住他,另有一人按住他的肩膀,强行将他按在位置上。
“事情不明,莫要冲动。”
楚煜居高临下,一切尽收眼底。
他端起酒盏轻饮一口,笑容挂在脸上,丝毫不在意娄至等人的怒火和审视,目光在两位叔父之间逡巡,短暂停留在松阳君脸上。
“仲父,盒中之人乃是洛城主簿,设计行刺于我。就戮时言之凿凿,道刺杀是仲父指使。”血口喷人!
松阳君勃然大怒,大掌拍在案上,酒盏银盘随之震起,发出一阵磕碰声。伺候席间的婢女受到惊吓,差点抱不足酒壶,使得酒水洒出,溅湿了松阳君的袖摆。
婢女大惊失色,立即俯身在地,因恐惧瑟瑟发抖。
松阳君无暇理会她,目光迎上楚煜,又毫无遮掩的看向越侯,硬声道:“我行事向来正大光明,绝不使鬼蜮伎俩。此人胡言乱语信口雌黄,斩首便宜了他,真该千刀万剐!
松阳君满面怒色,一番话掷地有声,杀气腾腾。
他承认不喜楚煜,没有伪做和睦,也没口口声声欢迎他归国。但他从未派人行刺,同娄符更无半分瓜葛。
娄氏忠于越侯,满朝皆知。
娄符若是自作主张且罢,若是为人驱使,这个家族的忠心就值得商榷。
松阳君从未如此刻清醒
。
争夺权柄是一回事,被人扣锅万万不行。
仲父,我也不愿相信。”楚煜故作为难,发出一声轻叹,刺杀发生在县府,县大夫侯川及多名文吏亲眼目睹。事后还在娄符房内发现竹简,字字句句指向仲父,实在做不得假。
松阳君绞尽脑汁思索,究竟谁有能力驱策娄符,还要想方设法陷害他。
突然,他眉心一跳,想到钟离君数月前新纳的娇妾。这个女人出身可不简单,她的家族同娄氏数代联姻,背后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根本撕扯不断。
一念通达,恰似拨云见日。
松阳君茅塞顿开,恶狠狠瞪向钟离君,牙齿咬得咯吱作响。钟离君暗道不妙,正要开口说话,楚煜却没给他这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