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摇头,嫌弃地摆手说:“嬷嬷们搬去给那边弟兄们吃吧。”又叫小厮送了自带的干净碗筷去厨房,再让雪雁去捧点心匣子来,给黛玉吃。
没过一会儿,跑堂又拿托盘端上来六碗醪糟汤圆,一时糯香四溢。
贾琏拿汤匙舀了舀,勉强说:“这个倒还罢了。”又问:“可有好酒?”
“有,有竹叶青!”跑堂忙不迭去柜上搬酒坛去了。
王君效端起汤圆嗅了嗅,忽地架高胳膊,将禛钰刚抬起来的肘弓给压了下去。
禛钰何其敏锐,意识到这碗里有料,马上反应出这是家黑店,把碗撂了下来。
他见黛玉正要提起调羹,迅疾出手将她的手背摁住,尾戒上的金刚石闪过一道微芒。
谁知晴雯登时抄起筷子打过来,破口大骂:“色胚,还不快拿开你的狗爪子!”
遭人唐突让黛玉心惊不已,羞怒交加,看向禛钰的眼神充斥着厌憎与防备。
禛钰只得撒手,又见一圈人向自己侧目而视,嗡嗡责言,阴阴窃笑,只把他当做了见色起意的登徒子,别提多窘迫难堪了。
贾琏正欲板着脸教训他两句,恰时跑堂送酒过来,还意味深长地看了禛钰一眼,更是叫他郁愤难言。
他咬牙切齿地瞪着晴雯腹诽:“小丫头你叫晴雯是吧,我摁住她的手是为救她,这可是家黑店!”
“黑店!”晴雯惊讶之下,脱口而出。
众人皆是一惊,禛钰暗骂这丫头总算明白过来,却打草惊蛇了!
只听哐啷一声响,酒坛碎裂,浊酒撒了一地。跑堂从桌底摸出一把砍柴刀,大喝一声:“抄家伙!”
从柜台后,厨房里一时窜出七八个持刀的歹人。
“快跑!”禛钰大喊一声,将跑堂推倒。
那些婆子嬷嬷们都一窝蜂往门口涌去,只有一个王嬷嬷跑不动,挺身挡在了黛玉面前。
“都别动,谁动我宰了他!”厨子一挥菜刀比在贾琏的脖子上,勒出一道血痕:“把你们带的值钱玩意儿都堆到桌上。”
贾琏吓得腿软筋麻,连呼:“好汉饶命!”
紫鹃一见了血登时泪涌,晴雯虽有几分孤勇,可一旦六神无主,就慌了手脚,也跟着落泪,“姑娘……”
她们两个虽然心惊胆颤,浑身发抖,但是依旧死死地护在黛玉左右。
禛钰见黛玉的身子不可抑制地抖瑟,但她咬着唇始终不肯堕泪,还有心情打趣她:“怕成这样,林小姐怎么不哭?你跟你的小表哥难舍难分的时候,哭得那叫一个抛珠洒泪,我见犹怜的。”
黛玉冷瞥他一眼,一语双关地道:“宵小鼠辈,也配见我的眼泪。”
她留心观察这些歹徒的行事做派,发现他们使的刀具皆为农具,应是落魄流民,还没胆子杀人越货,只敢敲诈勒索,可见他们还是有所畏惧的。因而虽则紧张万分,倒不至于心慌意乱,哭天抹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