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貌最喜插科打诨,为解尴尬,笑道:“若不是姑娘花厅上挂了清漪轩的匾,我还以为上面悬的是明镜高悬,下头坐的是包青天呢。”
黛玉冷笑:“我倒是想做黑包拯,只可惜没个好帮手做御猫哩。”
“姑娘真真诙谐,竟拿姨娘的名字打趣。”柳玉貌一时想不通,林姑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又见她意兴索然,身边一个丫鬟也不在,必有要紧事说,再不敢妄言一句,只得闭了嘴。
陈纸鸢面上平静无澜,对黛玉说:“姑娘叫我们来,要商量什么事,只管跟柳姐姐说就是了,我又不大管闲,必是一问三不知的。”
“我单是话多,却不能拿主意,一切事姑娘还是按自己心意办好了。”照雪也开口道。
黛玉莞尔一笑:“诸位请坐喝茶,我不过是回家路上有了些小见识,请你们来听一桩奇闻异事。”
照雪才一坐下,就支起身子问:“什么奇闻?”
“我们的船到淮阴地界,遭遇了霸州响马,幸而王太医身边的大内侍卫大显身手,将那群劫匪尽诛了。”黛玉说完,抬眸看向照雪。
只见照雪恍如听了个焦雷,蔫头蔫脑地瘫坐回椅子上。
陈纸鸢愕然道:“那些人都死了?”
黛玉冷然道:“若是一般流民,有贼匪胁迫附逆的,或还恕得。可是这些人,都是义忠亲王当年谋叛的残部。逆臣贼子,没有生路可言。”
三年前义忠亲王谋逆,挥军南下,声势浩大,几任征讨大将北上迎敌竟莫能挡。眼见叛军近逼京城,皇帝禅位出逃,独留太子应敌。
最后太子领兵大败叛军,保境息民,而后整顿乾坤,荣登大宝,这才将太上皇迎回皇宫。
陈纸鸢与照雪对视一眼,蓦然揪紧了衣襟,不敢看黛玉的眼睛,唯恐被她窥见什么秘密,恐惧油然而生,顿了半晌,才抖着嗓子说:“真是可怕。”
“那些大内侍卫剿匪立功,回去必将官升一级了。”柳玉貌摆出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心里琢磨着要如何款待这些侍卫。
照雪扶椅起身,好半天才找到自己声音说:“大姑娘,我身上不爽利,容我先告辞罢。”
“你且等一等,我还有话问你。”黛玉眉头微蹙,出声拦住她:“你可知霁红釉是前朝皇室祭祀之器,当年烧坏的霁红釉均需销毁,民间片瓷不存。此物若现人前,只能说明皇陵被人盗掘,亦或者有人伺机谋反,以此物证明自己为皇族遗脉。也不知你弟弟长风,打的是哪个主意呢。”
这话一出,照雪浑身上下便不可抑制地抖了起来,颊上的胭脂红,也逐渐掩盖不住一张煞白的脸。
她彻底慌了神,猛地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哥哥只是出门做生意,他大字不识一个,又怎么知道这东西的来历,只当好玩就送进来给我用。”
“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照雪见黛玉面无表情,眸色凛然,又求助似地看向陈纸鸢,陈纸鸢却像是不认识她一样,扭过头去。
柳玉貌指着照雪的鼻子,跺脚尖声道:“你哥哥莫不是跟义忠王逆党做的生意!你这是要害死我们林家吗?”
照雪依旧摇头强辩:“我哥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果真什么都不知道么?”黛玉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目光越来越沉,“这府中上下你都游荡勘探过了,除了历年盐课账目和库藏钥匙放在何处你不知道,其他的,就没有你不知道的吧。”
照雪登时哑言,转瞬她的眼神中迸射出狠厉之光,“只要林海一死,霸州的兄弟们就会将林府洗劫一空,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们竟先死了。而今事情败露,我若不挣出一条命来,只怕我弟也活不成了。”说罢,她翻出一柄三寸长的小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