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有心了,多谢了。”黛玉起身福礼。
四个丫鬟又齐齐下跪,给黛玉磕头拜寿。
黛玉忙将她都拉起来,一一送回座去,“今日我们沾人家的光,不分主仆上下,闲乐一回便好了。”
按习俗长辈是不能向晚辈祝寿的,王君效也就只劝黛玉多吃菜。
席间,张母还抱着酒壶,带着张金哥进来拜谢恩公。
黛玉见张金哥年方及笄,生得花容月貌,礼数款段俱佳,不像是商贾出身,倒像是书香门第的小姐。怪道她能与前太守之家结亲,又被李衙内一眼相中,要抢她来做媳妇。
王君效坦然受了张金哥一拜,又劝勉她人命至重,不可轻忽,以后再不可生此拙志。
张金哥含泪答应了,又被张母带上前来,拜谢王公子。
张母又命她给王君效及王公子斟酒。张金哥各斟了一杯酒,敬谢恩公。
见王君效与王公子都爽快喝了,张母破涕为笑,小意殷勤地劝酒布菜,又说:“救命之恩,情同再造,老妇想款留二位王大人,在寒舍多住几天,好生招待致谢,不知可纳芹意否?”
王君效道:“老夫还要回京复命,实不能久待。”
张母颇感遗憾,又对禛钰说:“想必王公子年轻,尚无公务在身,何不在此地多游玩几日?”
“家父催我回京,亦不好耽搁。”禛钰自然婉拒。
张母不肯放弃,转而又挑起别的话来讲:“王公子龙驹凤雏一表人才,想必是高门淑媛瞻望的贵婿,老妇想着公子也到了该寻亲事的年岁,不知王府可有为公子择定人选?”
禛钰面无表情地看了王君效一眼,王君效道:“这事自有他父祖操心,旁人皆插不上嘴。”
张母讪讪一笑,明知自己说话造次,可这么大一只金龟婿掉在眼前,她哪有不赶上来巴结的。
情知他们张家为了攀附长安府府太爷,跟李衙内结亲,已经白扔了三千两银子给贾府琏二奶奶。
如今天降贵人,竟把府太爷和李衙内活活吓死了,李家鸡飞蛋打,好在他们家捡回了女儿一条命,还能待价而沽。剩下个守备之子固然不错,可守备已经丢官了,一个原守备之子,无官无职,还顶个屁用。
这王公子就不同了,一表人才不说,还有个好祖宗是天子近臣,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枕前衾内自生情,大不了生米煮成熟饭,越是大族人家越爱脸面,只要把王公子和金哥,鸳鸯凑对抱被同宿,抖落出来比圣旨还硬。
晴雯心头咯噔一跳,张母竟是个撮合男女私情的马八六,怪不得一家女两家许,为了攀龙附凤,将女儿的脸面性命都弃之不顾,这中间还牵涉到了凤姐!
“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到底也是姻缘天定。”张母陪笑搭话,见人家态度生硬,对张金哥不假辞色,思来想去,还是悄然拨弄了阴阳壶的机关。“两位恩公,来再饮一杯吧。”
晴雯想起上次打草惊蛇的错误,连忙上前将王公子的酒杯盖住,笑道:“我们公子不胜酒力,还是免了吧。”
“才多吃了一盅,哪能就醉死了呢。公子这是不给老妇面子了。”张母还要再劝。
却见黛玉下席,将一玻璃锦盒递给张金哥道:“听闻张姐姐佳期将近,今忝颜来府上作陪客,略备薄礼给姐姐添妆。”
玻璃盒中是一对玉连环,张金哥意外之余,更是感激。玉环相衔,寓意天长地久,密不可分。
母亲叫她来这里献殷勤,她如何不知是什么意思,只是她的心已许给了情郎,哪里还想应付什么王孙公子。欲解连环,除非玉碎,她已经死过一回了,难道还要走到老路上去吗?
“多谢妹妹高情厚谊。”张金哥对着黛玉俯身一礼,“愚姊终身已得所,至死不相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