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舒想把他拉起来:“先回屋换衣服。”
可他还是没碰到人,安澈轻轻躲开了他的手。
萧景舒还以为他在闹别扭,本不耐烦继续等下去,刚想关上门,却不知怎的还是留了下来。
“还想继续耗下去吗?”
“师兄,我们为什么要修行?”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萧景舒被问住了。
他修行的原因有很多,不愿意成为弱者被踩在脚下,想努力变强不被轻视,成为天下第一剑修,一剑撼九州。
他想,也许最后他会修无情道,修为会越来越强,宗门会倾尽全部资源支持他——其实他一开始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安澈的存在,宗门里的长辈喜爱安澈,原本分给他的资源也不自觉向安澈倾斜。
同为梦泽真人弟子,师尊也一视同仁,对这两个孩子寄托全部的期望。
萧景舒很长一段时间都在想,要是安澈悄无声息地消失,九阳宗的资源就都会是他的。
此刻望着安澈乌黑的眼,他年纪尚小,没修无情道,道心还没稳固,他心里居然真的生起些微迟疑。
安澈露出一个浅浅的笑,眼里似乎有点点星光:“师兄,我要成为全天下最厉害的剑修,打遍天下,让所有人都惧怕我、敬畏我。”
萧景舒有些意外:“你从前不是成天走鸡斗狗,从来没什么大理想吗?”
“我就是觉得,我是不是太荒废了。”安澈低着头,忽然又说:“我要是说我想废除奴籍呢。”
萧景舒皱眉,下意识训斥:“你在说什么胡话,圈养奴隶最多的就是厉国所属的栖霞宗,其次是九阳宗,这制度延续了千百年,怎么可能说废就废?”
安澈声音低了下来:“师兄,你曾经不是说过,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没有人会阻碍我们吗?”
萧景舒其实也知道,他只是觉得安澈的想法幼稚,大概是同情心又开始泛滥。
这个年纪的孩子总有些冲劲儿。
他也不免冷嘲热讽:“别人的死活关你什么事,值得你这么费尽心思替他们发声?更何况做奴隶的人,大多是犯过罪与贫穷到难以活下去的人,你要是贸然废掉这制度,到时候成千上万失去生计的贫民造成的暴动不够让人头疼吗?”
“那他们就这样活得比畜生还不如,这就算幸福了?难道给他们一个安身的工作很难?比你学一次剑法、闭一次关更难?”安澈难以理解地看着他,声音都有些失真,“你知道那些奴隶被叫做什么吗,人牲——我第一次听说人牲这个词!”
他一字一句地说:“如果在那个处境的人是你我,你还会这样无动于衷吗?”
萧景舒的表情仍旧没有丝毫变化:“可惜了,我并没有落得那种境地。”
安澈哑然失声。
他喃喃自语。
“我真是,小瞧了你的无耻。”
好像又一次不欢而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