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
九方彰华肩上已覆了一层薄雪,他看向靠在石狮旁转醒的妙仪,道:
“我在这里等就行,妙仪,你回去吧。”
睡眼惺忪的妙仪裹紧九方彰华的披风,摇摇头。
她才不要自己回去。
九方家从不过任何节日,因为父亲认为节日人多杂乱,只会给家中带来不必要的隐患,就算是除夕也一样冷冰冰地没有人气。
她还不如在这里陪大哥呢。
长阶尽头传来脚步声。
九方彰华睫羽轻动,抖落几片冰冷雪花,寒玉般的眼珠也似乎恢复了几分温度。
他们回来了吗?
南宫镜淡然平和的声音传来:
“——不必那么惯他,他的身体本就不该饮酒,就该丢他在山下冻一晚就清醒了。”
“明明就舍不得,这种没用的话就别说了吧娘。”
琉玉语调含笑,又对另一人道:
“重不重啊?我爹看着瘦,但个子那么高,应该还是挺沉的吧?”
青年嗓音冷淡:“我有选择吗?”
“好像没有,”琉玉笑意愈深,轻哼一声道,“还不是你用蛊虫把他吓得要喝酒压惊的,受着吧,没让你再背一个檀宁就不错了。”
走在后面背着檀宁的朝鸢抬头,认真道:
“我可以,尊主背不动,我可以背两个。”
“……我背得动。”
众人嬉笑打闹的声音从风雪中飘来。
压在九方彰华肩头的雪好像被这笑闹声融化,钻进了他的骨髓深处,冻得他齿根生寒。
他在阴山氏已度过十多个除夕。
他曾以为,年年岁岁,他都会在阴山氏长久地待下去。
但现在——
九方彰华看着那个背着阴山泽,又同时与身旁少女十指紧扣的身影。
一个卑贱的、不知从哪个阴沟里爬出来的丑陋妖鬼,一个到死都该死在肮脏泥沼里,一辈子不可能触碰到天上云月的存在,究竟是何时在他眼皮底下冒了出来,究竟是何时开始……
占据了原本属于他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