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见钟宴笙不摘帽子,萧弄面色一冷,手按到腰间剑上,噌然一声,佩剑出鞘。
听到兵刃出鞘的铿锵之声,钟宴笙的瞳孔一缩,刹那间脑子里一片空白。
定王殿下要……杀了他吗?
毛骨悚然的恐惧感猝然窜过四肢百骸,钟宴笙眼眶微微发红,喉间一声艰涩的“哥哥”差点脱口而出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片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一道声音,由远及近:“哈,定王不是不爱赏花么,怎么也来了本王这园子?还叫这园子染了血!”
钟宴笙听到声音怔了一下,越过萧弄,看到他此前过来的那条小道上,陆陆续续涌来了许多人,为首的人瞧上去而立之年,头戴墨玉发冠,身着大红蟒袍,气势很是张扬,扫了一眼这个角落的场景,脸色难辨。
后面跟来的那群人随即也看到了满手是血的孟棋平,脸色皆是惨白一片。
云成也在其中。
钟宴笙迟缓地眨了下眼,后知后觉想起,他之前过来时,吩咐了云成,若是有什么事就过来通知他。
想必是云成过来叫他时,发现不对,跑去找了人来。
头顶的剑悬而未动,极度的紧张之下,钟宴笙居然挤出了一丝闲暇思考,今日主办斗花宴的是德王妃,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位应该是德王。
去年圣上将几位亲王急诏入京,德王殿下就是其中之一,听说这位殿下不仅母家势厚,还颇为受宠,很有望继承大任——如果定王殿下对此没意见的话。
骤然来了不少人,萧弄的剑尖一顿,避开帷帽,换了个方向,轻轻巧巧一挑,也不知道怎么用的劲道,就将钟宴笙别在帷帽上的那束石榴花轻轻巧巧挑飞起来,落入手中。
一番动作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挽剑拈花,煞是赏心悦目。
周遭霎时更死寂了。
若不是气氛不对,展戎几乎都想给王爷鼓掌了。
耍了个好流氓啊!
历年斗花宴,邀请的都是些年轻的权贵子弟和年轻女眷,什么意味不言而喻。
带来宴上的花,也不只是拿来炫耀攀比的,还有另一种用处——按京城斗花宴的风俗,若是彼此在宴上看对了眼,就可以将自己带来的花赠与对方。
花不止是花,寓意深着呢。
人家小世子带了花,还没来得及送给哪个女眷,就给定王捷足先登了。
钟宴笙脑袋上一轻的时候,一时没反应过来。
原来不是要砍他吗?
走神的意识回落,他惶惶地还以为帷帽被摘掉了,等察觉到眼前的白纱并未消失,又愣愣地望向萧弄。
面前高挺的男人垂着眼,完全忽视了背后叫嚣的德王,看起来从容不迫,手里把着那束娇艳欲滴的石榴花,修长的
十指动作不疾不徐的,揉弄着火红的花瓣,平添三分风流,神色却极淡漠。()
比起手握重兵的煞神,更像个闲散的王侯贵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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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清那株石榴花的瞬间,钟宴笙愕然地睁大了眼,耳根慢慢发起烫来。
萧弄那般不紧不慢揉弄什么的做派,让他脑子里隐隐约约闪过了一些不太好的画面。
月色朦胧,低垂的纱幔之中,胸口又疼又麻的,被磋磨得红如石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