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骁骑营的首领,按理无权指挥虎贲营,吴笠却被她的气魄所摄,心想:这娘们疯了吗?他尚且知道把人抓回去审,就是因为太学是朝廷培养未来宰辅的清贵所在,等闲不能轻犯,封太学——只怕靖国公来了,轻易也不敢发此令,这是要被天下读书人戳着脊梁骂的!
太学士们震惊不已:“吾等天子门生,你想禁食禁水软禁我们不成……谢……你为虎作伥,祸国殃民!”
谢澜安不为所动,胤奚峻丽的腮颔切齿棱起。
女郎将人赶回太学监里,是怕再有暗箭伤人,防不胜防,所以才将他们集中保护起来。
可此时明说,血气上头的书生们谁能信?
“诶!伤药总得给啊,还有人受伤呢!”
楚清鸢被几个好心的太学生搀起来,有人敬佩他风骨,殷勤地问他伤势。
他唇色灰白地摇摇头,第一次与胤奚的目光对上,轻吐字音:“怎能向恶犬低头。”
胤奚乌黑的眼眸从楚清鸢的唇型,移到他的脖子上,忽然泄出一抹寒笑。
这一箭,成全他了。
“出几人将这位书生的尸身送回家。肖浪、王巍守在此地。衰奴,别看了。”谢澜安说完即迈步登车,向皇宫去。
马车驶出大街,遇到无功而返的玄白。
玄白喘着粗气,扯了下破开一道箭尖割痕的衣襟,懊丧道:“是个硬茬子,我没追上,让他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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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信宫殿门闭阖,谢澜安没能见到太后。
崇海公公守在殿门外,肥胖白嫩的脸让那分笑容多了虚假:“娘娘在午歇,今日恐怕传召不上娘子了。”
谢澜安身姿亭直又松散,问:“真的不见吗?”
崇海公公说:“娘子你听,这殿外的树上是不是没有蝉声了?太后娘娘呀嫌这阿物的鸣声不中听,聒噪得很,便下令将此物杀绝。今日午眠,只怕要多歇些时候了。太阳这么毒,娘子便莫等了。”
他这是在告诉谢澜安,太后已知太学之事,但默许了靖国公给那些出言不逊的狂妄学子一个教训,她便是求情也无用。
高阳之下,谢澜安无声一笑。
她眼里漆黑一片,从杨丘死在她面前开始,她便镇静得反常。眼下她也不纠缠,只意味莫明地说了句:“好,那我便不等了。”
她返身离去时,彧良隐在廷殿角落的须弥座后,看得分明。
但他做为皇帝的内侍,不能在长信宫露面,谢澜安从长信宫前头广场出来时,彧良快速折身,自宫墙相隔的甬道绕行;谢澜安经过永福省,彧良从西堂穿过;等到谢澜安临近神兽门时,眼前一道黑影闪出,彧良一个滑脚,摔跪在了她的面前。
“哎哟……”满头汗水的彧良公公伏身,“奴婢冲撞了大人,请大人恕罪。”
而他压根不曾碰到谢澜安一片袍角。
谢澜安低头看他一眼,目光微微闪动,弯身扶起他。
“明日便是中秋,宫中夜宴还有许多事宜要公公盯着,摔伤了可怎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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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宫门,胤奚在马车下等。谢澜安登上车,考校他,“怎么看?”
胤奚回答之前,先望了女郎一眼。他能感觉到,女郎在那名士人中箭死后,便有一股气息被压在平静的外表之下。
她越是镇定,那片封在渊眸之下的凉焰就越灼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