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苓所在的华中在战前还能有食堂,战后学校供应不起,大家都自己带饭吃,不少老师也吃不上饱饭,只能多喝浓稠的粥配上咸菜或者酱豆,一天吃一顿。
水苓在和他们交谈的过程中,听到十月底霹雳、怡保等地爆发了华人游行,要英国政府解决饥饿问题,让华人能够参与工作,却遭到了英军的直接杀戮。
后来水苓在报纸上看见华人领袖陈嘉庚对此发言,说英军此举令人震惊和愤怒,明明可以用催泪弹就能控制示威者却选择枪杀,行径过于野蛮。
学校的老师们也为此愤慨,水苓看见大家群情激愤,内心不免叹息,她懂了那时徐谨礼说的马来亚要变天是什么意思。
白人有同样的游行爆发在约克郡和康华尔,并没有发生任何流血事件,而发生在亚洲人身上则遭遇枪杀,因为英军此刻已经视亚洲人的生命如草芥。
从英军开这一枪起,背后暗含的种族歧视意味以及英军对于统治马来亚的暴力野心再难掩藏。
在水苓不断要求探视权的情况下,英方同意她一个月见一次徐谨礼,时限为半小时。
水苓带着饭菜去,问徐谨礼有没有被刑讯,英国人没有对徐谨礼进行身体上的折磨,但是对他进行睡眠剥夺,并且在白天带到审讯室开强光进行语言恐吓和问话。
徐谨礼怕她过于忧心,顶着眼下的乌青给她看了看胳膊,示意身体上并没有伤:“其他的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不用太担心。”
水苓摸着徐谨礼看上去又瘦了一圈的脸,眼眶发酸:“我会想办法的。”
徐谨礼摇头:“据我的判断,花旗那边估计会让我坐牢,判多久还不清楚。他们内部出现了矛盾,暂时不打算处决我。”
下个月的庭审上,事实果然如徐谨礼所说,在一堆伪造的证据下,他被判处十年有期徒刑。
十年,人这一辈子还有多少个十年。徐谨礼已经四十了,水苓再怎么也不能看着他将时间浪费在坐牢上,更何况这本就是一项不公的判决。
平时广受徐谨礼恩惠的人不少,判决一出,激起了民愤以及马共的怒火。
然而此时马共已经没有用了,水苓去找刘尧的时候被告知,马共军队将于十二月解散,英国人的要求,不容反驳并且必须执行。
来年一月,令水苓没想到的是,即使马共解散了,种族矛盾如此尖锐的情况下。莱特、刘尧、陈平这些马共上层依旧要在新加坡大厦接受英国人的授勋,同时参加仪式的还有国民党代表和马来人代表,这不就是英国人企图通过主要领导来安抚人心?
刘尧向水苓解释他们是要借此向那些英国军官和统治者表达底层人民的不满,并非是为了去授勋。
自从徐谨礼被判刑后,水苓可以每隔一周去探视一次,她将这件事告诉了徐谨礼。
“没用的,我大概已经知道谁是内奸,马共在他的指挥下,不会有好结果。”
徐谨礼将他心中的那个名字告诉水苓,水苓听到莱特两个字的时候,下意识捂住了嘴。
马共的总书记,最高领导人,竟然是一开始就被英国人安插进来的间谍。
“日军来了,他是日军的狗,老主人现在回来,他又做回了花旗的狗。”徐谨礼笑得格外讽刺。
徐谨礼在时间到了之前叮嘱水苓:“不要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不要和他起任何冲突,不要试图向任何人揭露他。没有人会相信,只会给你带来麻烦。你只管自保,我也没有直接的证据,一切都是我的猜测。”
自从听了徐谨礼说的话,水苓也不再往马共那里去,平时不是在学校授课就是在律师那,想办法给徐谨礼上诉,减刑。
一月后不久就是过年,水苓原本想花钱买通关系带着吃的去看看徐谨礼,结果钱花了不少,饭菜都准备好了,英国人到最后反悔,不给她进去。他们白白吞了她的钱,并且以一种极其可恶的调侃姿态表示他们会照顾好她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