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闷堵像是塞满棉花,苗荼有些喘不过气,她现在急需大口呼吸新鲜空气,来抵挡汹涌而来的自责。
村里治安很好,以前她晚上学累了也经常出门走走,于是给母亲发去短信后,披上外套独自出门。
窄巷没有路灯,只有两家围栏顶起照明灯,苗荼怕黑胆小,只敢在附近游荡。
她漫无目的地踢开脚碎石,却意外撞见徐砚白练完琴回来。
高瘦挺拔的男生背着黑色琴盒,出现在山林阴影中,步伐不急不缓走进鹅黄色的灯光下,优雅地仿佛下一秒就要登台演出。
苗荼最近忙于复习,徐砚白整天不是给人讲题、就是在应付校领导,两人已经快一周没怎么说过话。
男生在几步外停下脚步,目光停在苗荼泛红眼眶,温声:“还好吗?你看上去有些难过。”
苗荼点点头又摇头,她早不是第一回在徐砚白面前丢脸,又急需向人倾诉,闷闷不乐地打手语:【我乱发脾气,但是妈妈先道歉了。】
她瘪着嘴越发觉得自己过分,夸张道:【我感觉我是世界上最坏的人】
徐砚白眼底浮现淡淡笑意。
“那也是家里最受宠的‘坏人’,”如果人类长出尾巴,他想苗荼现在一定垂着尾巴,提议道,“不想回去的话,要和我在外面走走吗?”
上一秒还垂头丧气的女生猛地抬头,亮晶晶的圆眼写满“我想去”,确认道:【可以吗?会不会耽误你时间?】
“劳逸结合效率更高。”徐砚白点头,沿青石板小巷往下走。
夜风萧瑟,寒气从骨缝钻进身体,苗荼呵出白气,低头盯着银月打落两人身影重叠,突然联想到教导主任抓早恋学生时,最爱用的词语“孤男寡女”。
莫名一阵心虚,在震耳心跳如雷中,她耐不住侧头看人,没话找话地聊天:
【可以问问,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吗?】
苗荼对此好奇很久,虽然所有人都说徐砚白回来是陪老人,但她总想亲口听男生说。
徐砚白手语学得飞快,日常交流早不成问题,沉吟片刻,给出截然不同的答案:“我听说,这里的荼蘼花很漂亮。”
郦镇并非旅游胜地,每年四五月仍有许多游客前来,就是为了一睹荼蘼盛放的壮观景象。
苗荼对这个答案不算太意外,追问:【所以,你想去看吗?】
“嗯,”徐砚白抬头仰望浩瀚星空,不知在想什么,许久才偏头看向苗荼,微微笑着,
“我想在离开之前,亲眼见一见荼蘼花海。”
【山上有处荼蘼开的特别漂亮,而且很少有人来,】苗荼仔细想了想,自告奋勇,【到时候我带你去看第一片花海。】
徐砚白笑着和她许下约定:【好,一言为定。】
喜悦火苗还没燃起,苗荼转念想到男生出国,忽地又有些伤感,打手势问:【你要出国的话,还会回来吗?我以后还能来找你玩吗?】
她思维跳跃太快,显然没跟上的徐砚白愣怔,苗荼正想解释,口袋手机却突然震动。
【妈妈:天黑外面不安全,早点回家。】
几乎是瞬间将徐砚白的答复抛诸脑后,苗荼看完短信,只想飞奔着回家道歉。
她急急仰头望向徐砚白,撞进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笑容温柔,右眼下的泪痣浅浅,一如既往予人以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