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边那个,听说是害人跳楼才躲来这的?”
“可不是么,以前在大城市享福没想过回来,出事知道跑来‘孝敬’了——老人家也是惨,摊上这么个白眼狼。”
“他竟然还笑得出来,我受不了了,怎么有这么恶心的人啊。”
几米之外,
()两人全然不避讳地放声交谈,对话一字不落倒灌进徐砚白耳边。
徐砚白垂眸平静听完,并没觉得两人哪里说错,只是有些茫然。
他还没有18岁,身上快要背负两条人命了。
都说杀人者偿命,他孑然一身,赔都要赔不起了。
“”
单人病房里漆黑一片,徐砚白望着眼前那只骨瘦如柴的手,曾在每日清晨时为他端上热腾腾的饭菜,在天黑时为他敞开归家大门,也曾那样有力地紧紧抓住他手腕,颤抖不止。
现在却了无生气地瘫在白色病床上。
那只手生得那样小,小到令人不由怀疑,它的主人是如何仅凭这双满是皲裂与斑痕的手,撑起过去几十年的苦难艰辛。
呼吸骤停,全身肌肉僵硬难以牵动,徐砚白咬紧后槽牙抬手,将食指放在昏睡的老人鼻下,以再蠢笨不过的方式,确认老人是否还活着。
四周实在太安静了,安静到他耳边只剩下,不知是谁牙齿打颤的咯吱声,在漫长黑夜里细细听着,好像阴暗角落的老鼠啃噬发霉黄豆,又像沾了水的抹布擦拭沾满尘灰的玻璃,更像一把老旧生锈的屠刀、一点点耐心地割扯着森森白骨。
徐砚白想他有些后悔了,或许他当时应该解释的。
只是他能解释什么呢?
所有人都说,是因为他的一句话,直接导致了女生轻生的决定——可连徐砚白自己都记不清,那天下午,他究竟说过多么狠毒卑劣的话。
女生不幸离世了,他甚至连对方的脸都记不起来。
点亮手机屏幕,徐砚白重新下载微博,输入账号密码时,几次因为手抖得太厉害而登录失败。
过量私信与评论同时载入,登陆的瞬间手机有明显卡顿;紧急着,成千上万条问责、辱骂与诅咒如密密麻麻的蚁群倾巢而动,铺天盖地。
【在你享受着聚光灯和赞誉的时候,有想过那个女生再也醒不过来了吗?】
【靠吃人血馒头挣钱,你不得好死。】
【你怎么还不去死啊。】
【每日一问侯,今天徐砚白死了吗?】
“”
文字自动在脑海里转为有声语音,徐砚白已经有段时间没出现幻听,以至于第一反应先捂住耳朵,很快意识到是幻象后,又默默放下手,任由污言秽语在颅腔内有一次又一次引起共鸣。
右手抖如筛糠,徐砚白不得不谨慎翻动评论区提及的、很早以前曝光他的一篇新闻稿——这是第一篇、也是仅有的唯一一篇,详尽提起他罪责的报道。
如同法官列举犯人罪证那样,报道以图片形式真实有力地展示了赵思婷的日记内容;其中徐砚白说的话被特意用红色高亮圈出,其余部分则进行了模糊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