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邦——”
“丑时四更,天寒地冻……”
更夫常九手持一盏灯笼,敲打着手中的梆子,一路穿街过巷,巡夜报时。
他今年三十有七,但做这夜间打更的差事已经快二十年,各条街巷闭着眼都能走几个来回。
簌簌——
一路走到城西的城隍庙前,常九的脚步微微顿了一下,他的耳边隐约听到了一些窸窣之声。
“这破庙里还有老鼠呢?”
常九打着灯笼站在破败的城隍庙门口,朝里看了一眼,接着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恍然道,“对了,今夜这里住了人。”
交接差事的时候,前半夜的更夫和他有交代过,那彭都头有让人安顿一些乡民住在这里。
“只是,那彭都头也是个不晓事的,安顿哪不好,安顿在这庙里。”常九摇头嘟哝了一句。
他往常就不爱走这段路,倒不是嫌远,主要是这城隍庙他看着渗人。
听人讲这城隍庙原是前朝一个大官下令建的,本朝立国后,历任县令多有避嫌,百十年下来无人修葺,渐渐也就荒废了。
他只是常经过这一段的时候,觉得阴气重,庙门口常有水渍,夜路走多了,难免有些忌讳。
簌簌——
正在常九要转身离去,城隍庙内窸窸窣窣的声音又再次响起。
这一次,比先前更加大声,仿佛有很多人脚步在移动。
“这大半夜的里间的人还不睡呢?”常九听着响动似乎疑惑,随即又叹息一声,“也是,换我遇上这事也睡不安稳。”
他虽是一个更夫,却也是衙门口的,消息自然灵通。
县尊大老爷拘押了几十号服役的汉子,不升堂也不听讼,这些跟着来的老幼妇孺,又有几个能够睡得安稳?
“也是可怜人呐!”
常九感叹了一声,县尊大老爷要做的事儿,他一个更夫管不了,转过头准备继续起巡夜报时的职司。
“啊呀!”
常九提着灯笼刚一转头,忽然就见面前出现了一个人影,吓得他手里的梆子都掉在了地上。后退了一步,又拿着灯笼朝前照了照,却是一个面容枯槁的老妇人,穿着一身红衣站在他身前。
“你这老虔婆,走路也……”
常九心中有气,正要开骂,只是话刚说到一半,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只见灯笼周围,一个又一个红影无声无息地冒了出来,有老有少,有男友有女,双眼翻白,直愣愣地将他围在中间。
“饿啊!”
一声仿佛是深渊饿鬼的凄厉嘶吼响起。
……
嘎吱嘎吱——
尖锐刺耳的木板摩擦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