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西下,到了饭时,原婉然由赵野领着走在路上,看着两旁食摊,寻思哪些吃食便宜顶饱,途中路过一家饭馆。
那家饭馆极阔的五间门面,花棱窗,屋檐下悬挂几幅招幌,上头写了菜名,饭馆悬的匾额书了“东昌楼”叁字。那东兴楼一目了然是大店,原婉然瞥了一眼便不再多看。
赵野却牵起她的手,步伐决断踏进饭馆。
“相公……”原婉然要拉住赵野,堂倌已经迎了上来,笑容可掬领两人入座。
原婉然待劝赵野离开,堂倌态度殷懃,又让她抹不开脸走人,只好硬着头皮坐下。
“两位客倌用点什么?”堂倌笑容可掬抹拭闪闪发亮的桌面,上茶水、手巾把子,流水价报上馆内名菜“……口蘑肥鸡、爆炒双脆、烩叁丁、糟蒸鸭肝、清汤燕菜、酱肘子、樱桃肉、白汁鱼翅……”
许多菜名在原婉然闻所未闻,难得碰上知晓的菜色,比如酱肘子,也是村里有点家底的人家摆喜酒才请的大菜,到了这大店,要价必然翻倍,自然不敢点。
“娘子想吃什么?”赵野问。
“你拿主意。”她答。赵野在京城土生土长,见过世面,必然更谙点菜之道。
“你叫一道,其余我叫。”
原婉然回想堂倌报的菜名,灵机一动,探询地说:“清汤燕菜?”这道菜顾名思义,又是清汤,又是菜,再贵也有限吧?
赵野回以赞许笑容,她暗忖这道菜八成点对了,便放下心。
赵野接着点菜,“王瓜拌金虾、鲜菇鱼片、酒蒸鸭子、糟蒸鸭肝,翡翠白玉羹,沏一壶六安茶。”
赵野点到第叁道,原婉然感到不妙,点第四道菜时,她开始发急,只是顾及赵野体面,故作从容。
堂倌向后堂叫完菜,转身招呼其他客人,原婉然便倾向赵野,悄声问道:“相公,这里吃饭不便宜吧?”
“不算便宜。”赵野双手手肘抵在桌上,如实答道。
“我们叫的菜会不会太多了?”原婉然委婉问,寻思能否取消一两道点菜。
“东昌楼的饭菜小盆小碗,六道菜,刚好够我们吃个八分饱。”
店大而且菜少,原婉然警觉这家饭馆比自己想象的要昂贵,连忙问:“相公,我带了叁十文,你带多少?”
赵野摸向怀里,表情突然一僵,低声答道:“糟糕,身上的钱远远不够结账。——要不,咱们现在赶紧开溜?”
“这、这不好吧。”原婉然吓了一跳,面上极力镇定,“菜都叫了,我们跑了,不是让堂倌和店家难做吗?——我在这里等,你回家取钱。路上别耽搁,快回来。”
“跑来跑去多麻烦,”赵野跟她咬耳朵:“就按我的主意,菜来了,咱们敞开吃,完了给店家洗盘子抵债。他们不答应那便拉倒,横竖酒菜都下肚了,逼我们吐出来也没用。”
这不是吃白食吗?原婉然瞠目看向赵野,却见丈夫眼色顽皮,登时轻嗔他一眼,“你又逗我。”
她不依的模样不同于平日风情婉约,另有一番娇憨俏丽,赵野忍不住捏她粉颊。
原婉然拉下他的手,严正道:“那么多只眼睛看着,不可以。”
“为夫理会得,”赵野故作正经颌首,“等没人了,我才能对娘子爱怎么着就怎么着。”